杨鏖倒也不仗势欺人,即使酒到手,他也要和毕精商量商量。当然,如果毕精不愿意,他还是不会还给他的,谁叫毕精碰见他了。这玄冰煮毕精他是不卖也得卖。
毕精那会理他,只是一个劲地点头,眼神里尽是惶恐。
这会反轮到杨鏖疑惑了:“你如此惧怕洒家作甚?洒家又不是索命的恶鬼,也不做那般强盗的勾当。离洒家近一些。”
毕精连忙摇头,打死也不肯上前,这旁酒意也醒了几分:“壮士,好汉,这位英雄,这瓶酒权当我送与您,不收钱,不收钱。”
“那怎么行!那洒家不是成了和山贼一样货色的人。”
毕精他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也怪杨鏖长得实在是凶神恶煞,人都说相由心生,要人怎样不怕?
见毕精一直不肯靠近,杨鏖这倔脾气就噌地一下上来了。
“嘿!我看你这老小子就是讨打,快快站到我跟前来,否则管教你尝一尝什么叫撕心裂肺!”
这一句话把毕精吓得心肝颤,弓着腰就走到杨鏖眼前。
“你看你这个人,就是贱骨头,非要我如此请你?喏,这是洒家的酒钱,洒家可不是劫匪。”
毕精哪敢接杨鏖的钱,有命接他可未必还有命花。唯唯诺诺地站在那里,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生怕激怒了杨鏖。
“你这厮难道是嫌我给的酒钱太少?”
“万万不敢。”
“不敢那就收着,与洒家费什么话,洒家最讨厌你们这种婆婆妈妈的人,哪称得上是英雄豪杰?”杨鏖撇撇嘴,拿起剩下的玄冰煮一股脑全灌入嘴里。
毕精在一边看得无比心疼,那玄冰煮还有半瓶呢。要知道,在永安府这一瓶就得卖三两纹银,算得上奢侈物件。本来是毕精准备和柳天阴对饮的,不然他还舍不得。可中途不是出了变故,只好便宜杨鏖。
毕精暗自掂量一番手里的碎银子,估计只有六钱。远远不够这半瓶玄冰煮的。
杨鏖也自知理亏,但是他身上确实没有更多钱财。别看他在姜家这种豪绅家里做武练教头,他的绝大部分钱都拿去买酒,其他七零八碎的一扣,哪能剩下多少。
于是杨鏖就扯开话题:“话说,你一个人怎么会在这里喝酒?”
毕精正是有苦难言,可他也不好说踌躇犹豫之间,杨鏖就开始催促。
“快说与洒家听听。”
毕精也顺水推舟把所经历的事情说出,不过没有指名道姓说那个宦官就是带人来剿匪的柳天阴,只称是自己偶然遇见的贵人。
“洒家还以为是何等大事,让你支支吾吾这么半天。原来是为这事苦恼,依洒家看来大可不必。如果那人确是一位英雄明主,那么身份再下贱又如何?要是一个人身份高贵,可残暴凶厉,你愿意屈身于他账下吗?”
“那自是不愿意的。”
杨鏖一拍大腿:“那不就结了,既然是你心目之中的明主,何必瞻前顾后。要洒家说,你万一真的遇到你的贵人,那你必定青云直上。那么等到你死之后才有别人来评价你,既然你已经死了,又何必在乎他们的言论。
所以洒家说,读书人就是麻烦,明明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偏偏做得难如登天的样子。”
说完,杨鏖抱着他那还残留又些许酒水的瓶子迅速地跑路,只留下毕精一个人站在原地思索他的话语。
“功过生后论,何计他人评?没想到我还没有一个勇夫看得开朗,是圣贤书未学明白啊!哈哈哈哈哈……”
毕精如梦方醒,大笑一下,蹑手蹑脚地溜到马匹的后方。再次从行囊里取出一瓶未开的玄冰煮,拎着它往柳天阴之前消失的方向走去。
“可惜了我的玄冰煮,本来还能赠予大人一瓶的,现在看来是我没有那个福气痛饮了。”毕精眷恋地看着手里的酒,充满了不舍。
那没有办法,谁叫他无意间得罪了柳天阴,这是向柳天阴赔罪的,他可动不得。
艰难地向前走,毕精的眼里终于映出一湖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