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记得刚懂事时便是曹家的奴仆,虽然幼小,也要每天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吃饭时和一些下人围在院里或厨房吃些粗茶淡饭,勉强果腹。及至长大做了舵手,更是生不如死,哪料有朝一日成为护院?要知护院大多是主人聘请而来的门客,乃是自由之身,他虽仍属曹家,已与其他奴仆大为不同。人生起伏难料,陶元又觉欣慰又有些茫然。
这些日子刘府总会有人前来拜访,或是刘守礼来找两位表妹,或是刘明义亲自前来。当年曹府诺大买卖全仗曹老爷一人,曹华耳濡目染虽懂得些,终是生疏,二小姐曹玉更是一窍不通。如今曹老爷不在,担子都落在曹华身上,自是有些无力。亏得刘家父子时常前来教导,才叫曹华略减忧愁。
一来二去,府上就有传言,说当年二小姐许配给了刘家二少爷,虽有了孩子,却做了寡妇。如今刘家大少爷也对大小姐有意,将来八成也要嫁到刘家,成为刘府的大少奶奶。陶元听说了这些,虽也失落,但又想:“如今曹家生意一落千丈,嫁给财大气粗的刘府该是大小姐最好的出路。”
原来上次曹府商船出海,载满了大价钱购买出口海外的货。若能出手自然大赚一笔,结果全沉海里,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人也没了、钱也没了。曹家损失惨重,一时想再做外贸生意已经有心无力。所幸他家在济南府也有些商铺,若能像往年一般慢慢营收,当可东山再起。但曹华初次经营,一时难有起色,又说有些生意场上的对手明里暗里刻意打压,搞的曹府每况愈下。如今刘家主动相助,曹家上下自是感激。
对此曹府有些下人也不无担忧,一天陶元在府上闲逛,在后花园就偷听俩丫鬟说道:“若是大小姐嫁给了刘家,那日后曹家的产业岂不也都成了刘家的?将来曹府没了主子,咱们这些下人又有几个能留下的?”他听了此话不免寻思:“将来我该何去何从?是否也随小姐到刘家做护院?”但他自认没这个能耐,在曹府是两位小姐恩典,忝为此职,到了刘府他能做得什么?不再被派去当舵手就不错了。
陶元失魂落魄的想着,忽听刘管家叫道:“阿元,大小姐要你准备准备,与她们去趟刘府。”陶元忙应了声,整理衣襟,将随身佩戴得自海岛的宝刀检查番,去了正房门口报道。
他已有些日子没见曹华,此时再见,只觉她比之从前有些憔悴,不由心疼,却又什么都帮不上,唯有暗骂自己没用。此时他已逐渐熟悉护院职责,大抵是平常看家护院,主人外出时护卫跟随。这次去刘府,自然也当陪同,便侍候二位小姐上了马车。
到刘府时已近黄昏。刘家三口人都出来迎接,刘夫人上前接过曹玉怀中孩子,宠爱道:“哎呦我的大孙,可叫姥姥想坏了。”曹玉自知这孩子并非刘家的种,心里发虚,便只尴尬赔笑。刘明义道:“你姐妹俩回来这些天,舅舅还没好好为你们接风,今个六月十五,月圆之夜,咱们就对月饮酒,好好聚聚。”
陶元随他们入了刘府,但见这府邸比曹府豪华尚有过之,心下多少羡慕这些有钱人家。刘家早备好宴席,五人入席后,身为护院的陶元被刘府下人请至偏厅,给他单独安排了酒菜。吃饱喝足,他寻思上趟茅房再去院里等二位小姐用饭。出门正巧碰见个刘府下人,便打听茅房所在,那下人见他毫无威严,将手随便一指:“就在那边。”陶元不好多问,循着所指方向走,不觉来到处小院,暗呼:“走错了。”正觉迷茫,忽听院外有人走来,心想若被人碰见多少尴尬,忙找到个大树将身藏起。便听有俩人走入院里将房门打开,片刻后,一人问道:“爹,是这坛酒吧?”听声音是刘守礼。被他叫爹的自然是刘府主人刘明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