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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料，本应该一边倒的局面，突然出现了转机。

这日，朱泰门下春风得意、上升势头正猛的门生吏部右侍郎何孟春，突然倒戈一击。跪地泣血上奏一封檄文——讨逆臣书。

弹劾朱泰，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欺君罔上、鱼肉百姓，还有独揽朝政、越俎代庖、私结匪人、僭越废礼、草菅人命……

林林总总有十余条罪名。幽帝懒得看具体的罪状，而是直接翻到了末尾。

落款的阵容真是不少——朝堂六部之中，将近三分之一的重要人物都把名字签在其上。

文彬、王正元，张翀，……这些不用说，根深蒂固的文党中人。还有裴志铭，刘平……这就是很世事无常了，前几日这些人还混在相党中叫嚣的比谁都凶。

幽帝难得提起了些兴趣依着这些名字一个一个看过去，所有人都在毕恭毕敬诚惶诚恐地低眉顺目，没有人与他目光相接。

真可惜，不能看到这些人表情。

幽帝若有所思冷笑一声，倒是不知道，福柔什么时候有这么多支持势力。文家当真是好手段，埋得如此深，连他都瞒过去了。

只是不知，这是出于文彬这个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的老头，还是出于他后宫那位手段了得的文贵妃。

相国公一系见被讨伐，各个按耐不住纷纷回骂。整个朝堂仿佛菜市场一般，就差大打出手。

幽帝坐在皇位静静的上看着这一出闹剧。

幽帝从来都不是傻子，林玠不止一次夸过他聪慧。也是，不够聪慧如何能从吃人的阴暗后宫中健康成年，如何能从众多子嗣里脱颖被立为太子，如何能越过庄丞甚至让他心甘情愿不再觊觎皇位。

只是，聪慧过头就容易在现实面前撞得头破血流。

打个浅显的比方，因为聪慧，便会雄心勃勃试图改变试图达成目标。因为聪慧，便会去马上付诸于实践。然后面对失败便看得更加透彻。

所以，聪慧过头的幽帝，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茅塞顿开变为万事看破的懈怠。

幽帝偶尔会在某个瞬间，也许是像现在这般看着，朝臣勾心斗角，为了一己私欲，各怀鬼胎相互攻讦的时候，会想到执政初期太平清河的大殿。也许是在某一次路过安庆寺的桃林，想起“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嫣然笑容。也许是在某一次喝着南国来的黄藤酒，一杯便苦到怀疑人生涩到生无可恋，忍不住回想起年轻气盛打赌输了一口气喝了三坛的壮举。

看呐，年轻真好，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世界丑恶与自己的无能为力。

以及，不要太聪慧也好。太聪慧了会计较得失，会计较是否如愿，会计较意义何在，于是便没有办法明知一件事情不会有好的结局，你还要选择头破血流。

幽帝很早之前就不是热血天真的少年了。

他尚是太子的时候，满心里都是才惊绝艳的林玠，满心都是想要励精图治想要大周朝千秋万代。

不是没有过年少轻狂时，也不是没有过四海凌云志，只是在世为人，总有千万般的求而不得，有千万般的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