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以为贵主会乐见其闻,因为您一直盼望的大业终于实现了最重要的一步。可您并非如此高兴,您的心意是否发生动摇了呢?”香荷大胆问道。
玄盈面对这个她思考了很久的问题,道:“我想扶持三兄之心一如既往,但明尧对我有意,我对他也有好感,不忍见他做了政权更替的牺牲者。但我无法阻挡大势所趋,只能到时候尽力补救了。”
香荷点头道:“婢子明白了,您是一边想匡扶三郎,一边想保郡公。恕婢子直言,这太难了,古来世事难两全,何况是对立方呢?”
玄盈冷眼看着她,面色不善。香荷连忙跪下磕头道:“婢子失言了。”
玄盈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是实情,于是脸色缓和下来。
“今夜郡公还是留宿在书房吗?”玄盈询问她。
香荷见主子不生气了,忙起身回答:“是,不过这个时间点,郡公多半是已经睡下了。贵主要过去看看吗?”
玄盈拿起红木梳子仔细梳头发:“他帮皇长兄筹划谋反案,定然尽心竭力,现在或许还忙着呢,咱们去瞧瞧吧。”
香荷忙去拿衣裳来给她换上,伺候她出了院子。
玄盈来到杜明尧的书房外,果真灯还亮着。玄盈示意仆人们都退下,不需要通传。她独自上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嗯?什么人?”房内传来他的声音。
“是我。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觉?”
杜明尧听是玄盈的声音,立即从书桌前起身,给她开了门:“贵主怎么突然来了,可是出事了?”
“我这几日翻嫁妆单子,才知道我名下的地契里有一家是西市的甜点坊,很是有名,离咱们这儿也不算太远,驾马车的话,还不到半个时辰。虽然你是世袭爵位,平日本就不用处理政务,但是你帮着皇长兄做事,也终日忙忙碌碌的。可是如今是正月节庆,总该歇一歇吧?”玄盈所言半真半假,这家甜点坊的确是她名下的产业,但是她完全可以打发人去买了带回来,为什么非得亲自去一趟,还是拉杜明尧一起去?
杜明尧先是感到惊喜,随后陷入为难之中。对于玄盈能主动邀请他吃东西,他当然是喜出望外的,只是现在确实很忙。
“你忙什么呢,吃个甜点的时间都没有吗?”玄盈装作惊讶地询问。
杜明尧心中的警钟被敲响了。的确,他原本就是不挂实际职务的世袭郡公,若是逢上年节却忙碌异常,定然让人怀疑有鬼。何况唐皇平日又很关注他。此时此刻绝不能露出端倪。
这么想着,杜明尧点点头答应道:“好,那咱们明日就去吧。”
玄盈展露出笑意,又和他随便说了几句,就带着香荷回了自己的院子。她起身走到卧榻前,放下帐子,安然入睡。
次日,是个晴天。玄盈选了一套她最喜欢的粉红绣牡丹花的加绒襦裙,套上斗篷,配上首饰,又精心地涂上脂粉,才出房门。
杜明尧已经等候多时了。看到玄盈出来,他眼神一亮,露出欣喜的神色。他上前拉近和玄盈的距离,她向他微微一笑。明尧走到她身边,二人现在是并行的状态,他自然地揽过她的肩膀,凑近她的耳边很是暧昧:“今天格外光彩照人。”
玄盈却并不感到尴尬,反而心里有些享受,这令她自己都大吃一惊。她望向明亮的太阳,不由得眯了眯眼,这束光恰到好处。
“走吗?”杜明尧含笑询问。
“嗯,走吧。”玄盈点点头,杜明尧扶她上了马车。在车上,他松开了之前揽肩的手,两人依旧回到之前那种相敬如宾的状态,只是眼神变得不同,就好像连带着空气中都多了若隐若现的暧昧气息。
他的手刚松开时,玄盈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和遗憾,似乎在回味。然而下一秒,她就觉得这个想法既可笑又大胆。但是和杜明尧相处,总令她感到非常刺激,她从未接触过这样危险而神秘的人物。这种刺激和快感正在不断挑战她原本保守而孤高的内心态度。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有一种一直被死死压抑在地底之下的感觉既将冲破枷锁,破土而出。这不禁令她感到紧张和恐慌,但却隐隐地觉出兴奋,这到底是什么呢?
杜明尧含笑盯着她脸上不断变幻的复杂表情,似乎猜出了什么,却并不急于戳穿。其实他的眼神在不笑时是锐利而充满锋芒的,就仿佛在高空注视着猎物的鹰的眼睛,可怕而黑暗,透着掠夺的杀性,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进了这家甜点坊,店家小二立即捧着菜单恭恭敬敬地请他们点。
“贵主先请。”杜明尧铺开巾帕,摆弄茶具,动作行云流水娴熟得体,透着优雅和贵气。
玄盈接过菜单翻开来,一一看过,发现有一道甜点正是她平常爱吃的,是一个杯状的由鸡蛋加细糖再掺酸乳酪制成的点心,很是松软香甜可口,吃到里头还泛着微酸冰凉的爽口味道。玄盈就点了两份,再要一份紫米糕和蟹膏糯米卷。
“一杯牛乳茶,一杯白毫银针。”最后玄盈道。
杜明尧又加了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