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拍了媚儿的肩,低声安慰着:“媚儿莫哭,我一点也不难过,和玄释一起死,很幸福呀,你不要为我伤心。”
媚儿的身子僵了一僵,颤声问:“小鱼,你真的爱上他了?”
唔,我心里极是安慰:“媚儿,你真好。能在死前,为我做个见证。我爱上他了。媚儿你记好了。小鱼爱上玄释了。”
媚儿沉默了片刻,又低声问:“那么,他爱你吗?对你好吗?”
我犹豫了一下,心里有些忧伤,道:“他不爱我。可他对我极好。他救我两次,甚至这次,连自己都搭进去了。这些,足以弥补了。如今他因我而死,我便当他是爱我的。媚儿,你记住了。他也是爱我的。”
媚儿又沉默了,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亦沉默,我在想些能利落些死去的法子。
良久,媚儿起身,我想,媚儿终是明白了我的心意吧。稍稍抬眼,却见媚儿微微张嘴,吐出颗红艳艳的珠子。我呆了一呆。
媚儿笑了一笑,笑的有些悲壮,道:“这是我的元丹,给玄释服下,能暂留他口气。他虽被天雷劈中,魂魄却未全消。”
我又呆了一呆。此番在地狱与天堂中起落数遍,当中滋味,真是难言。呆了良久,适才清明。又问:“却是能救玄释?”
媚儿点点头,将元丹喂到玄释嘴里,又轻声叹息,道:“玄释当日给我服下的灵芝仙草,可令他回生。可灵芝仙草在昆仑山上由鹤鹿仙童守着,也不知玄释怎么得来,如今再想去采,怕是难了。”
我将手握拳,狠狠攥了一攥,道:“不怕的!你告诉我,我去采来!”
媚儿望望我,苦笑着摇摇头:“你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有五百年道行,要去,也只有七分把握,更何况你,你才修成人形几天?”
我有些黯然,却依旧坚决:“我一定要去的!你去有七分把握,我和你一起去,便有十分的把握!”
媚儿看着我,张了张口,却没出声,默了一会,说:“那便一起去吧!左右咱们三个绑在了一处,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我又想流泪。媚儿此情,一生难报。与媚儿一同将玄释安顿好,又双双提了剑,飞身而出,直指昆仑山。
轻风一阵,到的昆仑。
先跨过了一片竹林,又看到松涛旁立。
上了山巅,便见一片紫郁郁的灵芝草。
我满心激动,飞奔过去撷了一朵又迅速的飞到媚儿身边,道:“却没想到这么顺利,真是佛祖保佑。”
媚儿也满眼欣喜,正要张口,却听到个清脆的童音:“大胆妖孽!竟敢来此盗宝!”
一回头,竟是两个小童。想必是守仙草的鹤鹿二童吧!
媚儿将我推了一把,大喝一声:“快跑!”话音未落,便提剑指向两个童子。
鹤童怒极反笑,道:“还是头一次见你这么大胆的妖怪!”说着摇身变了原形,凶狠的朝媚儿啄去。
媚儿侧身躲过,又怒视我一眼,大喝:“还不快跑!”
我急忙回神,料着自己法力低微,留在此处只是个拖累,而媚儿也拼命抵挡,见我逃了,才能使脱身之策。
心念瞬间万转,转至清明,便也不再顾及,脚下生风,夺路而逃。
而只一瞬,便见鹿童立在跟前。
我将灵芝草衔在嘴中,提剑相向,剑还未至,便被鹿童的掌风击出,重重的跌在地上。那一掌极重,我只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胸口郁结,狠狠得咳了一声,竟咳出一片鲜红!
鹿童摇摇头,道:“就你这样的小妖,也敢来盗仙草,真是自不量力。跟你动手,平白辱了我的名声。识趣的把仙草留下,我便放你二人一条生路。”
我低低的喘了一喘,艰难的将一口涌到喉间的血又咽了回去。低声哀求:“仙童大慈大悲,我要拿仙草回去救人性命。仙童就网开一面……”
话未说完,便被鹿童粗暴的打断:“你这妖孽,还敢讨价还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哪容得你们这些妖孽妄加干涉!”
话说着,又欺身逼近,道:“这仙草,你是交或不交?”
呵,这些道貌岸然的神仙,竟也这般冷酷无情。
我咬咬牙,又提剑扑去。这次,却实实在在被他一掌打在胸口,跌倒在地。顷刻,又吐了一片鲜红,神魂摇摇欲坠。
鹿童似乎恼怒至极,爆喝一声:“自作孽不可活!”说着,又扑来,似要补上一掌,以便我能死的干脆。
我闭眼受死,心中一片悲戚。原只要与玄释同死便好,现又白白搭上媚儿,真是不该。
可觉掌风却在半空生生刹住,似是被人挡下。
我满心混沌,睁了眼,见一白胡子的大脑门轻轻荡着拂尘对我轻笑。
我呆了一呆,问:“南极仙翁?”
白胡子神仙微微笑着点头。又转身对鹤童说:“还不停手?”
鹤童一闪眼,变回人形,飞到南极仙翁跟前,一脸不满:“师傅,为什么要阻止我处置那妖孽?”
我抬头望了望媚儿,还好,还好,媚儿虽然狼狈,身上却未见多少伤处。
我咬了咬牙,想起身与南极仙翁行礼,却终是动弹不得,只低声哀求:“仙翁大慈大悲,留仙草与我救人性命吧。我一生感激仙翁恩情!”
南极仙翁一脸慈悲模样,道:“仙草已被拔掉,你还了,也是枯叶。自然是留给你,还能积些功德。”
我扯了扯嘴角,想道声谢,却终是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醒来,却是在玄释的禅房,我有些恍惚,犹存着盗宝时的惊险。看到玄释安静的守在旁边,恍惚的觉得如同穿越时空,到达了另外一个世界。
玄释满脸欣喜,说:“小鱼,你可是醒了。”
我心微微颤抖,立刻便让玄释的声音唤的清明。上下将他细细打量了几遍,唔,玄释极好。身子依旧硬朗挺拔,脸上依旧白白嫩嫩,连个坑疤都没留下。我悄悄松了口气。
玄释温和的对我笑了一笑,说:“眼睛都看直了。莫不是睡的太久,不认得我了?”
我有些脸红,虽是关心他的伤势,却终究是个垂涎于他又被拒绝了的尴尬身份,着实该避讳一些。将头偏了一偏,问:“媚儿呢?媚儿怎样了?”
玄释说:“媚儿很好,你莫担心,却让你醒了去寻她,说有事要跟你谈。”说着,便伸了手,似要为我掖被角,我心里暖了一暖,还未暖过丝热气,却又见他将手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