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长卿更加年幼。令我难以忘怀的不仅是他有着不次于将军的姿容，还因为他立志要毕生求索支配人世循环的天道。如朝能悟道，他夕死无憾矣！”

有什么突然击中了谢启的心房，令他的身子微微一颤，“他可在揽月园中？先生可否安排我与他一见？”

欧阳智明满面遗憾，“可惜元宵节后老朽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郎君。如有幸与他重逢，老朽一定引荐给将军。”

谢启沉思不语。元宵节，又是元宵节！今年的元宵节真是精彩纷呈啊！

欧阳智明起身抱拳告辞，“今日得见将军，又聆听了失传已久的古曲《广陵散》，真是三生有幸！只是……”

谢启笑着抱拳，“先生无论想说什么，都请直抒胸臆。”

欧阳智明微微叹息，“郎君琴技出神入化，只是琴中缺‘情’。恕老朽唐突，郎君似乎不曾体会人间情爱？”

谢启无所谓地笑了，“月有阴晴圆缺，人亦无完人，此等缺憾无伤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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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谢启吩咐谢光找来府中的谢晖。他吩咐谢晖另外建立一套账目，专门用来支助揽月园中才华品行皆出众的清流寒士。如这些清儒谋个职位需要上下打点，银钱就从这个账目支取。

白文裕眉头微锁，颇不赞同，“世间最善变的就是人心。即便我们施恩在前，今后他们飞黄腾达未必会念着我们的好。我们最好能有制约他们的方法。”

“挟恩图报最不可取。算计人心者必困于人性的阴险。我非圣人智者，唯愿做个快乐的傻子。”

谢启郑重地告诫谢晖，“将军府全力资助那些有才华有品行的文士。记住无需他们许诺效忠将军府，甚至无需他们知道是将军府暗中资助。”

“我愿为南唐多输送些品学兼优的人才。将军府一向持身秉正，他日如被人构陷，我相信自有清儒站出来伸张道义公理。”

白文裕放下扇子，“我一向认为自己的才学不比你差。今日方知你我的差距就在于你的心胸更加开阔旷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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笠日，欧阳智明安排清儒依次与谢启长谈。下午近黄昏时，谢启送走了最后一位文士。他让白文裕继续留在揽月园中，一方面安排他看中的文士入建州，一方面暗中观察待决定的人才。

白文裕摇着扇子，“你这就要去北郊了？”

谢启点点头，“练兵是火云军头等大事，刻不容缓。”

这时一个靛蓝半臂送来一个托盘，托盘里有一方绢帕。谢启无奈地将绢帕拿起，上面依旧绣着“绾绾”两个字。

白文裕大笑起来，“这位绾绾姑娘可是揽月园中最美的娘子。她每日‘献巾’与你，求结识欢好，对你的思慕之情已经充塞了整个揽月园。你当真狠心践踏美人的一颗芳心？”

谢启将绢帕扔进白文裕怀中，“将这颗芳心转送给你，望请不要辜负！”

白文裕收拢扇子，“即便你不喜欢佳人，也应亲自归还绢帕，好言抚慰。每日你都是置之不理，今日又一走了之，未免绝情了些。”

谢启丝毫不为所动，“既然无情，最好绝情。”

“我相信老天一定会安排一个令你动情的女子，让你品尝到心痛难过是个什么滋味！”

“我今生绝不会对男女情爱动心。你注定要失望了！”

白文裕轻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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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文裕和周瑾送谢启出园。假山边凉亭内，一绿衣妩媚丽人弹奏着缠绵的琴声。

周瑾赞叹道：“绾绾姑娘果然是园中琴弹得最好的娘子。这首曲子真是缠绵悱恻！”

谢启依然大步前行，快到影壁时，身后琴声缭乱，紧接着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

白文裕颇为怜惜，“琴弦断了。”

谢启不为所动转过影壁，出了揽月园。

凉亭内，绾绾脸色苍白，泪水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