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寿廷摇头叹息，“冯延巳背后不仅有皇帝，还有一个宋齐丘。如今宋齐丘还朝，拜为太傅兼中书令，封卫国公，赐号国老。宋党可谓大获全胜。”

朱邈：“圣上虽然召他还朝，但只让他奉朝会请召，并不准他参预政务大事。”

欧阳智明笑了，“宋齐丘是何许人？他是陪着先帝创建江山的勋臣，先帝成功禅代杨吴建立南唐，宋齐丘功不可没。他早已参透权术，尤擅诡谲之道。圣上还太年轻，怎么会是他的对手？他回朝来，只怕南唐又要掀起一番风雨了。”

朱邈：“宋党虽然强大，但还不能只手遮天。常梦锡、孙晟、江文蔚、韩熙载等人都看不惯宋齐丘的刚愎专断。只要他们联合起来对付宋齐丘，宋齐丘便不能为所欲为。”

欧阳智明叹息一声，“那就会演变为朋党之争。晚唐的‘牛李党争’距今不过百年，对国家社稷的危害历历在目，我们这些后人难道不应引以为鉴吗？相比周边列国，南唐确实富庶安泰，但国力有限，哪里经得起朋党之争的折腾？”

郑康：“可是不争，就任由宋党误国害民？”

众人不言语，都低头喝酒。

马昭转头问饶寿廷：“高明公曾经答应帮助大哥在水部谋个小吏。如今他被贬，大哥的事可还有希望？”

饶寿廷灌了自己不少酒，双目赤红，“哪里还有什么希望！新上任的水部郎中是冯延巳的亲信，一听我是高越举荐，马上就找人替代了我。”

郑康：“南唐各地的机构衙门都人满为患，很难找到一个空缺，但建州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大家何不想些办法走通这条门路？”

朱邈：“查文徽为建州留后，他是宋党的中坚骨干。此外就是火云军新任统军谢启。他年纪轻轻却战功卓绝。可惜这位簪缨世家的子孙是冯延巳的女婿。”

马昭疑惑不解，“陈郡谢氏百年清誉怎么会和污浊奸佞的冯家搅在一起？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太可惜了！”

郑康笑着说：“嘿嘿，我听说冯延巳那个女儿风骚妖媚，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婉宁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她的喉咙。

饶寿廷紧皱眉头，“我看不然。谢启与冯氏大婚当夜，据说他没有洞房就远赴建州，可见他对这门婚事并不满意。”

婉宁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丝毫感受不到那火烧火燎的灼痛。原来她与谢启没有洞房这件事在金陵已人尽皆知。

婉宁小口小口啜着酒，很快喝完一杯，又为自己斟满，就这样不停地喝起来。

欧阳智明捋着一撇八字胡，“有一件事你们可能不知道，但这件事在金陵官宦之中已经不是秘密。”

众人坐正身体，看着欧阳智明。

欧阳智明：“谢启大婚那夜奔赴建州是为了救父。老将军谢望带兵去救冯延巳的弟弟冯延鲁，没想到冯延鲁脱困后独自逃遁，陷谢望于建州兵中。谢启虽将父亲救回，但老将军身负重伤，最终病死在抚州。谢家父子感情深厚，谢望因冯延鲁而死，你们说谢启会倒向冯家吗？”

马昭高兴地笑起来，“不会，绝对不会。看谢启取得的战功，就知他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大丈夫。这种男儿怎么会屈服于阴柔狡佞的冯延巳！就算他的女儿是妲己转世，妖媚入骨，我相信谢启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婉宁酒越喝越多，但脸越喝越白。

郑康笑着叹息，“这害父之仇不共戴天。看来冯氏那个小美人要夜夜独守空闺，孤枕而眠了。”

婉宁的手抖了一下，酒水洒在衣袍上。

朱邈：“这么说将军府到是一个可以考虑的门路了？”

欧阳智明捋着另一撇八字胡，“这也不好说。谢启横空出世，以往对他所知甚少。官场上向来是利益交换，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谁知道谢启会怎么选择？毕竟宋党势大，谢望已经仙逝，他一个年轻人如何对抗强大的宋党，最终妥协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