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木匠说:“咱们不然去县城找个大夫来给月西……”
吕父咬了咬牙,“也只能这么办,我这边你也看到了,月西他娘……完全指望不上,我还得在这边照顾月西,就劳烦姐夫你帮我跑一趟了。”
“嗯。”韩木匠点点头,“我架马车去,尽量赶在晚上赶回来。”
吕父看着韩木匠微微佝偻的背影,满是沟壑的脸上全是后悔,当初要不是为了给自己娶这个婆娘进门,他姐也不会……当时她还怀着孕啊,就因为不眠不休的做针线弄的孩子早产,母子俩都去了,害得他这姐夫也一个人过了这么些年,却如今看看这娶回来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县城离北村一个来回少说也得一天的时间,吕父守在跟前尽心照看着吕月西,除了吃饭上厕所基本没出过门。
吕母小心翼翼的躲在门边偷看,虽然也担心吕月西的情况,但那点担心并没持续很久,就被肚子里翻上来的饥饿感给抹杀了,她缩回厨房做了饭,小声喊了吕父一声。
吕父的反应是直接一把拍上了门。
吕母便自己去吃了。
中间吕月西醒了一次,吕父本来想跟吕月西说锯腿的事情,但吕月西一直疼的唉唉叫,吕父没找着机会开口,吕月西又昏死了过去,便索性作罢。
入了夜,整个村庄时不时传来狗吠。
吕父看着吕月西睡得沉,才从屋里出来摸到厨房去,随意拿了一块干饼垫肚子,一边踱到院门口,远远的瞧着进村的路。
但等了小半个时辰,也没等来韩木匠,倒是吕月西又疼醒了,不断的哀叫。
他那干饼便咽不下去了,进到屋内。
吕月西疼的满头是汗:“爹,你去找红霞,让红霞帮我们找神医,爹……你跟红霞说说好话啊,我好歹是她哥哥,她不能这么见死不救啊爹。”当时在鱼薇薇家门口的时候,他昏死了过去,并未听到江华说的话,只以为江华是治不了。
吕父说:“好了,你别担心,你姑父已经给你找大夫去了,今晚应该会到。”
吕月西大喜:“真的吗?找的什么大夫?”
吕父嘴动弹了两下,转身往外:“我让你娘给你做点饭去。”
也许是听到有大夫能来治腿,吕月西没再昏死过去,精神百倍的等着。
吕母煮了碗白粥让他喝了,又过了半个时辰,快要接近子时的时候,韩木匠终于回来了。
吕父半是希望半是犹豫的看向韩木匠身后的马车,却看到韩木匠摇了摇头:“没人来。”
他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当时县城几家医馆都关门了,有两家没关门的医馆一听他说要大半晚上来北村看诊,想都不想就拒绝,还有一家倒是说银子给的到位远点也没什么,可一听是要锯腿,登时吓白了脸说他疯了,最后他没办法,只得先赶回来再说。
夜色中,吕父的身子晃荡了两下,“难道真的要……丢了这孩子的命吗!”
韩木匠犹豫了一下:“不然,我们找个会包扎和止血的大夫,然后……自己来?”
吕父一僵。
江华白天说的话在耳边回响:“锯这种工具,是木匠的绝活。”他干了一辈子的木匠,姐夫韩东也是老木匠了,锯子他们当然会用,可是……真要自己动手吗?
韩木匠说:“小时候听庄子里的老人说过,有的人去矿山上做工,断了胳膊腿还活着,现在就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只要把坏了的那条腿锯了,让大夫好好包扎和止血,保不齐这命就保住了呢?”
吕父还僵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屋内就响起一声惊叫:“把腿锯了?锯谁的腿?姓韩的,你别在我爹面前说这些混话,你赶紧走,快走”
韩木匠说:“你想想吧。腿重要还是命重要,不过好几个大夫都说了,这伤拖不了太久。”
吕父心里咯噔一下,重重点了点头,韩木匠就走了。
吕月西还在叫嚷:“爹我不要锯腿,我不要当残废,我不要锯腿爹!”
吕父走进来,想说些安抚的话,却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早点睡吧。”
他佝偻着脊背,回了自己的屋子,吕月西再怎么叫喊,他也没出去。
这一晚上,他几乎没睡,早上天不亮就去找了韩木匠:“走,去镇上找个大夫。”
两人到了镇上,等着医馆开了。
那大夫一听说是这事儿,死白着脸把两人赶了出来,根本不听他们多说一个字。
吕父说:“不然还是去找鱼薇薇那个表哥吧,法子是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