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叔举起酒杯与我碰了下,“颖小子,你当真不愿入学?有韩公子的引荐和资助,将来你的前途必不可限量的。就算是行商,也免不了要与官打交道,多些学识和见闻,定不会有错。你若不想投入那韩公子门下,我倒可以给你引荐另外一人。”
我喝完酒,道:“你瞧我的字,就晓得我有多懒,干嘛受那样的罪?”
嘴上这样说,我心里却奇怪,郝叔当真是在劝我入学?引荐谁?他背后的大BOSS是谁?
那天我刚说完要同郝叔合作开酒楼,当天周槐之就晓得了然后找上门来。可郝叔若是他的人,岂又不了解茶楼是周槐之在派人运作?而且他真的不晓得我一丁点儿的底细。
但如果不是,周槐之又从哪里得知的?
郝叔嗤道:“是不是读书不如打算盘,打下家业、打下婆娘孩子热炕头?”
我将酒杯满上,笑道:“对,就是这样。人生短暂,要及时行乐。”
“你呀你,这样没出息,真不晓得要夸你,还是要贬损你。那酒楼你是找谁一起开的?阵仗还挺大!小子,你莫非不是夏半知的堂兄弟,是哪家跑出来玩闹的世家贵族子弟吧?”
“郝叔,瞧我一身,哪里贵?”
郝叔斜眼瞄我,表情嫌弃,“不贵,一副穷酸样!”
我大笑的又干了一杯酒。
女人天生三分酒量,而且前世我每天回家都会喝上一两杯红酒再入睡。与郝叔慢悠悠的喝了两壶,脚步虽有些歪倒,但还是清醒的。
“你真的不去瞧热闹,增补见识?”
吃过饭出了酒楼,郝叔再次提醒我,我笑了笑转身挥手同他道别,“走了,大概要很久不能见了,家中戒严。”
郝叔骂我像个小娘子一样别扭,眼界短只晓得闹腾。
这形容总让我有种冲动跟他辩论一下,但还是想想好了。三言两语说不通的事,就不要浪费口水,只管交给时间验证真理吧。
离开夏府有两、三月了,该过去看看夏雨过的怎么样。
路上凉风吹了一阵,人清醒不少。见周围邻里们没认出我,我敲响了刘阿婆家的门。
来开门的是刘阿婆,狐疑的问我是谁,我道是她孙儿的同窗,刘阿婆狐疑的看了我一阵将我迎进门里去。
刘阿婆佝偻的身子好似又弯了些,还不时咳嗽几声,应该病了。
刘元修正在屋里收拾笔墨纸砚,从书案上抬头望见我,问:“奶奶,他是谁?”
刘阿婆猛地一怔,拿起墙角边的一根不知什么棍子就对准了我。
“你是谁?”
我晦涩一笑,变回嗓音,“我,夏荷。”
二人一阵呆滞,刘阿婆反而回神后,一棍敲在我手臂上,“说好了不嫁给我孙儿,你这扮个男儿来做什么?”
我痛的脑门直抽抽,“阿婆,我是来问问我家最近如何,夏雨怎么样!不是来勾引修哥哥的。”
闻言,刘元修脸红了,我不好意思的冲他笑了笑,“修哥哥。”
“一个妇人家,浑说什么?可还有半点的体统。你即是被休回来,就更应该本分些,兴许还能嫁个好人家,从哪学着三二不着调的行径?扮男子瞎闹,还敢撺掇你爹娘和离?胡闹!”
刘阿婆刀子嘴叨叨的骂了我不少,道我不该瞎乱逞坏,将一个好好的家拆散了,让野女人进门。
刘元修面子薄,连喊了她几声,才让她停下。
“最近你那位表婶齐氏来的勤快,夏雨忙前忙后,看着可怜的很。大前儿里,你表婶那个女儿佟佳与夏雨闹起来,听着响动好似你父亲又打了她一巴掌。她哭哭啼啼的跑出去,后来没找到你们又回来了,不过在我这待了些时辰才回家的。”
听着刘阿婆的话,我的心揪了起来。
我原以为没了秦氏去应付夏氏族人、佟氏那些打秋风的亲戚,烂摊子扔给夏侯明和温氏,那夏侯明应能体谅秦氏的心情,也就会瞧清楚温氏的真面目,能回味到秦氏的好,再破镜重圆,不想一家人却越走越远。
刘阿婆将棍子扔到墙角,叹了口气,“我是个外人,本不该多嘴操心你家的事。当年我儿和媳妇、孙子死在山里,是你娘四处喊人又花银子帮忙将他们的尸身抬回来,又日日来劝慰照顾我这个老婆子,元修也承你娘照顾了些日才抱给我,所以我念着情份多言几句。”
“我知道阿婆是面冷心热,您说什么都是为我们好。”
刘阿婆缓和了面色,“你娘是个糊涂人,却又喜欢自作聪明。流言嘛,三人成虎、五人成章,众口铄金、积销毁骨。你爹听久了,难免心里会起疙瘩,但你娘若是不那般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证明自己,也不会闹出笑话和事来。”
刘元修扶着刘阿婆劝了一句,“奶奶,天下无不是之父母,您还是莫要对荷妹妹说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