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忙甩开秦淮的手,自己爬起来,生气道:“生得娇贵,怎么了?”
“娘们兮兮的。”
葛平乐嘴巴最贫,老爱奔出几个令我心惊肉跳的字眼。
若还相处下去,我想总有人会察觉到的,幸亏不用多长时间就可以解脱。
可我没有料到,这种节骨眼上,常怀宁那家伙,不声不响就给我迎头一重击。
常怀宁这些天请假出了远门,去的不是哪里,而是往祁门县的方向。
当云麾将军府来人请我过府一趟,说有喜事跟我讨论时,我还十分开心,因为可以有个非常正当的理由,偷懒不去勤学阁、不去拓造部,直到我到了将军府门,才惊觉不妙。
丁盛一脸复杂的迎上来,着急忙慌的对我道:
“夏小公子,你快进去吧!本来将军和你哥哥聊得好好的,他突然跪在地上不起,又不肯说明理由,夫人都快急哭了。”
我莫名其妙,也没反应过来,“什么?我哥哥?哪个哥哥?”
我一问之下,才晓得常怀宁去了祁门县的方向迎我哥哥他们去了,不过路上只接到了夏半知和刘元修、马大夫几人。将将一进府,常伯父立即从军中赶回来,与夏半知问询了我的事情。
夏半知回答的是我们在祁门县商量好的编纂身份,倒没有什么纰漏。
常伯父一阵感慨,觉得我性子野是没有亲生父母教养才如此,更动容的说起他是孤儿,一路走来的艰辛。聊了许久后,他突然提及要收我做义子,夏半知才慌了神,支吾说不出话,便跪在地上不起了。
我头顶似有一道惊雷劈下来,进了厅常伯母伸着一双手来牵住我,叫我劝劝我哥哥。
可从哪儿劝,不仅他们是一头雾水,我也感觉脑袋瓜子快炸了。
刘元修、马大夫和小威朝我行了一礼,便十分凝重的看着我,也不说话。夏半知更是脸白如纸一般,垂着头,似乎又羞愧又恼恨。
“哥哥!”
夏半知抬头看着我,表情百感交集,嘴唇抖了抖,“我决定不去鸿蒙了。”
他一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常伯父他们更加震愕,又莫名其妙。
“哥哥?这怎么……”
夏半知难过的低下头,“这两月多来,我每天都过得忐忑不安,惶惶不可终日。我怕你出事,更恨自己为了贪图一时的功利,而舍了你所有。如果将来有一日,你为了我,而丢了名声,被世人所唾弃,我会一辈子都活在自责中。”
“……”
“孩子,你这话怎说的这样严重?夏颖非常聪颖能干,我们十分喜爱他。昨天你们常伯父去了一趟鸿蒙学院,原是为了给他们那几个混小子说情的,可金夫子非但不是生气,言语中反而对夏颖非常赞赏有加。
说他品性高洁,才气惊人,就是不会礼数,时而闹出笑话和祸端。你真不必如此谨小慎微,快快起来吧!”常伯母上前再去弯身要将夏半知托起来,
可他的头埋得更深了,闭上眼吸了口气后,朝着常伯父、伯母狠狠的磕了三个头,然后一把拉住我的手往下扯,“夏荷,跪下!”
“哥哥?”
“跪下!”夏半知几乎是用吼的。
众人惊得怔住,唯独常怀宁讶异重复了一声,“夏荷?”
我咬着牙跪了下去,因为我晓得夏半知已经做了决定,任何话任何事他都不会动摇了。
只是磕了三个头,一滴血从他青紫的额间滑落到鼻尖上。
“什么夏荷?你们在做什么?”常伯父虎着脸,似乎听出了些端倪。
夏半知看着我,“宝儿,你来说吧!”
“哥哥,真的决定了吗?其实哪怕以后众所周知,我不惧将来孤苦一身的。我有你们,足够了!”
他眼睛红了,泪水夺眶而出,伸手摸着我的头,“做哥哥的,不能为了自己,而毁妹妹一生。哥哥一时鬼迷了心窍,对不住了!”
我摇摇头,又高兴又有些难过,声音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妹妹?”常伯母惊得倒退几步,扶着茶几才站稳了看着我,“什么妹妹?夏颖,他为何叫你妹妹?”
我咬了咬唇,将自己的头发散了,又将手臂上的一点朱砂露出来给他们看,“对不起,我骗了你们。其实我是个女人。”
“天、天哪,这、这怎么可能?”
“哐啷”一声,常伯母翻着眼皮倒了下去,桌上的茶瓷碎了一地。
常伯父也来不及生怒,紧忙起身过去扶她,“快将夫人扶到屋里去。”
“是。”
我懊恼的看着他们去了后院,却不能再似以往一样上前去问个安好。常怀宁大概被吓得不轻,半响没回过神来。
我和夏半知跪在厅内,四下已无人,只有刘元修和马大夫三人,刘元修摇头叹气,约莫觉得事态严重,要一发不可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