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吧,先去鹤城歇一晚,明日动身。丁旺,你等会入城,先报信去家中,让父母亲早做准备。”
“是,少爷。”
常怀宁有条不紊的吩咐指挥,说话什么的,一点都不像我做他“兄弟”时的样子,摆出的派头十足沉稳干练。
我觉得好笑,悄悄问邵馨,“这大半年,常伯父他们是不是给他相看了中意的姑娘?一下变得这样老成,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邵馨抿了抿唇,拉着我上了马车,当车开始走动了,才细声对我道:“你是女子,他是男子,自然要待你不同。什么相看不相看的?你与他同行同寝,姨父姨母定会让他对你负责的。”
“什么?”我惊得站了起来,“你和他来接我回去,难道是要对我负责?”
邵馨被我的反应吓呆了,她没及时说话,我便撩开帘子喊丁旺停车。
我跳下马车往回走,他们闹不清我又怎么,纷纷去问邵馨,听了原委,常怀宁脸也红了,“我娶你觉得十分委屈,你还不愿意?”
“嘁,老娘看上的男人比你好百倍,用不着你委屈!”
我脑后挨了一巴掌,夏半知斥我一声,“开口闭口老娘,再如此我便要当着人不给你脸了。”
常怀宁想了一阵,轻蔑道:“是那个木头呆子,叫肖愁的吗?”
我哼了声,“他也比你好,但我看上的不是他。”
“谁?”
“我用得着告诉你?”
常怀宁生气的去看夏半知,夏半知才说道:“常兄弟,此事休要再提半点。我晓得你爹娘肯定是一份好心好意,但她的婚事,且不说会给将军府惹闲话,门户相差太大,就是她这个桀骜不驯的性子,也是万万匹配不得。婚姻求娶是求的一家主母,旺夫兴子,岂能因为一些纠葛因缘,就贸然将她这样不着调的迎进家门?”
夏半知的话是以退为进,攻击的是常怀宁那一句“委屈”。所以他把我形容的再难听,我也不会出声。
常怀宁不是个会拐弯的脑子,听完以后,嗫喏道:“你怎如此贬损你亲妹子?她、她哪有你说的不堪?”
那你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委屈?
“行了,上车吧!”夏半知没理常怀宁,拉着我又走回马车边要推我上去,我不肯,他才严肃的说道:“妹妹,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的,等我明年应试,再花一年冲考殿试。到时哥哥金榜题名再为你风光出嫁,嫁个门当户对的好郎君!”
说完,他硬是将我推进车厢里。
我一番作态,哪里是逼他?我是想逼一逼常怀宁那个浆糊脑子,让他暴跳如雷,拍板作势的跟我闹一场。
常伯父伯母也许本来是勉为其难的,娶我这种小门户山沟沟里出来的,肯定心里不乐意。不过我为了救邵馨惹了那么大事出来,他们不给个结果,说不过去。既然我的事已被皇上晓得,这样当着人闹一场,他们才好进退。
现在边上有楚缨,且他的身边跟着两位随侍,瞧着话少,但仔细听两句,能听得出楚缨待他们不是普通的仆从。
人多闹了没脸,此时就是最好。
“常怀宁,你听见了没?你瞧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你呢!我要嫁人,定不会嫁你的,我有好的去处,用不着你。瞧瞧你这愣头青的二呆子样,先长点脑子再娶媳妇吧,省得祸害人家。”
等夏半知也上了车,我扒在车门边,朝后面常怀宁大喊。
常怀宁气得脸青,撩开帘子与我对骂:“夏颖,你个二流痞子、三流荤货,小爷我才不娶你!”
“你娶得着吗?”
“呸,换上女装,我也不将你当女人,娶你多膈应。”
我哈哈大笑的退回车内,邵馨脸上十分难堪,许久都没跟我说话,直到快进鹤城城门,她才说我,“姨父姨母一份好心,你一个女子还敢如此张扬摆到明面上,叫人听了,他们便是想留个余地,也留不得。你何苦的作践自己名声?”
“名声能吃吗?常伯父常伯母为了个名声娶我做媳妇,不觉得亏?而且这名声怕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我不值得!”
“别胡言。从前当你是弟弟,我说不得什么,如今变成了妹妹,我便可以教训你几句。金夫子他们和姨父姨母好不容易给你争回了脸,你再闹的丢了名声,可就会万劫不复。你一个好端端的女儿家,有才学和过人的本事,挣来个名声,也不会奇怪。当年华老太君便是如此,她是罪官家眷,家里被没充了财产,父亲入狱受刑,不到期限就丢了命,日子过得艰难,真真是一清二白的,因为才学过人、因缘际会被请去给长公主教学,后来又被勤王赏识、太后看重,再后来又设立了女学,一步一步的走来,人人待她也只有敬重,再也不会提她是罪官家眷。”
我本来要给她上一上课,但听她说得有趣,便好奇问道:“华老太君与洪老夫子是夫妻吗?为何所有人只称呼她为华老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