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有点像李季,不过他有才,如若心思正,踏踏实实的去工部,总有一番天地,虽不能入权贵,但富裕总可以。可哥哥呢,你的才学是写黄文段子,搬不上台面,所以就另辟蹊径,想用低三下四的妥协来攀附权贵?”
“啪”
夏半知猝不及防的甩下一巴掌。
瞬间,我半边脸麻了,过了会儿后像火烧似的疼,一只耳朵也已经听不见声音。我感觉有湿热的液体从耳孔里流出来,伸手一摸,全是血。
我抬头恨恨的看向他,却没有回手。换作是任何一个人,我肯定会让他记住血一般的教训。
翠花慌了神,这次她倒没有护着夏半知,冲来心疼的拦在我前头,边哭边说:“少爷,你怎么下这般重的手打姑娘呢?您想想,若不是姑娘,我们如何在盛京立足?姑娘她是爱闹,可她闹得是正理,不然夫子们怎么会一心向着她呢?”
翠花都在一点点成长,可夏半知反而陷入了桎梏。他先前眼中还有愧疚,但听到翠花说是靠我才在盛京立足,神色立即变得阴晦,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肖愁在夏半知房中匆匆的沐浴完出来,衣裳都还没来得及穿好,从他包袱里拿出一包银针,替我瞧了又瞧,然后飞针走穴十分快速的在我耳边扎了几针。
耳朵里一阵汩汩的轰鸣,待流出几滴血来,他又拿出笔墨来写了张药方递给翠花
“你去最近的药铺里赶紧抓几副药,快着些。”
“姑娘很严重吗?”
肖愁指着我额角处,“这里是人的命门,若一个不好,轻则伤脑,重则丧命,你说呢?”
翠花吓白了脸,银子都没拿就往外跑,肖愁追上她,从身上拿了一张银票给她。她愕然的看了票面一会,被肖愁呵斥一声,“还不快些去?傻了吗?”她这才收起表情往外狂奔。
“肖愁哥哥,没你说的严重吧?你唬她做什么?”
肖愁第一次用冷冷不悦的表情瞪我,“他算是你哥哥吗?竟这样打你!我还真不是唬你,前年鹤城有个孩子被他娘扇了一巴掌,抬上山来时,身体都已经硬邦邦的了。”
我愕然的默不作声了。
夏半知这巴掌确实挺痛的,正好扇在额角处和耳朵,我脑子涨痛的不行,还以为是先前被门板夹的。
到了下午未时,午饭都还没吃,就喝了一碗苦涩苦涩的药,然后被勒令进房休息。肖愁从烧黑的厨房里拿了馆陶出来磨药粉,在院子里敲得“咚咚咚”直响。
“莫公子,这是您的钱。先前找散了,只有零散的碎银子和小额银票。我已经将卖药的钱补上了。”
外面翠花小声的说道,
“拿着吧,算是我在这里住下的房钱和饭钱。”
“什么?”翠花惊讶极了,“莫公子当真要住在此处?这是否太不符合规矩了?”
“无妨的,我身上带着一万两,本就是来同小颖父母求亲的,无甚规矩不规矩。”
我滴个天神老爷!
你穿得像一路讨饭过来的乞丐,竟然带了如此多巨款,逗人玩儿呢?
我腾的一下坐起来,从窗口看着凉棚底下一脸认真捣药的肖愁。翠花也吓得不轻,转头看向我,“姑娘,他……”
“肖愁哥哥,你当真的?”
从前只有苏爷爷、我和他三人相处,我一直以为他腼腆害羞,不想他还有这样雷厉风行、不拘小节的一面。翠花也是个妙龄姑娘,他使唤起来可一点都不客气,哪里像没见过女人的。
肖愁手中的捣杵一顿,我分明看见他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是,爷爷说,我既然想,就来,莫枉活了一世,徒留遗憾。”
说着,他抬头望着我,眼神十分郑重而严肃。
我一时喉头梗住,说不出话来。
“在盛京找你的两天,我听过关于你的流言,但不管你以前如何,我愿意娶你,一生无悔。若我有一日负了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明明问的是银子的事,他却以为我问求婚的真假。
看他如此信誓旦旦,我连句玩笑话都说不出来。
这怕是我两世以来听过最最纯粹的誓言,而且不知为何,我心中也深信不疑他一定做得到。
我一直祈盼有这样一个人,能长长久久,没有顾虑的相守到老,可这一刻,我却没有雀跃的幸福感,反而无意识的看向不远处那阁楼上的一扇窗户。
那扇窗关上了,只剩下扑打在窗上的树影在摇曳。
在天启山中的岁月确实是我过得最自在舒服的,如果非要选择一个嫁,我为何不能选择肖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