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明日我叫吴谨思去牙行跑一趟,让牙婆子领人入府里来,让小芸亲自选着便是。这孩子我第一眼就瞧着是个懂事的,交给她,我放心。”
小芸愣住半天,惊愕的抬头看着我,又看向娘,神情激动的喊了声“夫人?”
这府住了不到两月,又是个平头新户。主啊、仆的关系没个一年两年的,谁也不会信谁。但这小芸自入府,哪怕见着一家子的不堪,从来都是兢兢业业的,一点不怠慢,是个极好的。
封建的奴制社会,奴化思想很多都是根深蒂固的,但若没个奔头希望,那也是会出现岔子,被人收买利用。像翠花与我这样经历几回生死的相互信任,对于我们这种人家,十分难能可贵。
小芸叩头恩谢,“谢夫人和姑娘的信任和赏识,奴婢定不负夫人和姑娘的托付。”
我起身过去将她扶起来,“自你入府一直用的是旧名,从今儿起你便叫纤芸吧!小来小去的,被人叫着也不像个正经管家丫头。待午饭过后,我便同爹去讲,把你的奴籍和姓氏挂到夏家中。”
一旦挂在主人家的姓氏名仆中,就意味着荣辱与共的承诺认主了。
纤芸前头的主人家伏罪以后,作为家奴的父母兄妹已经卖到各地,想来此生再也难见着面,如今要在这夏府成为世仆,其实对她来说是个极其重要的选择。罪奴不可赎身,但却可以另找个好点儿的门户寄托一生。
所以她稍稍的考虑了一会儿后,再次行礼叩首,“谢姑娘赐名。”
这是认了。
我朝娘和夏雨翘起一边嘴角笑了笑,便再次扶起她,送了她一块从宫里头讨来的玉坠,才郑重的同她说起今后如何伺候府中从祁门县请来的几尊大佛。
大概的意思,就是得好好伺候,往贵宾的级别上伺候。
“奴婢明白了。”她心思聪慧,又在大门户里长大,自是明白我话里的含义。
捧杀嘛,捧了再杀。
“嗯,你去前头忙吧,顺便将吴谨思叫来。这段日子便要辛苦些你了。”
纤芸应道:“这是奴婢应当做的。那奴婢先告退了!”
宠不惊辱不怨,分寸拿捏的十分好。
娘和夏雨仍是忐忑,不过见我嘻嘻笑笑的,慢慢就放松了些。娘说起迎亲那天发生的事,忆起周槐之黑沉沉的脸,问我为何凌晨时分,他会从我的房里出来。我这才晓得,原来娘他们压根不晓得我差点被周景那厮污的事。
可他们不晓得,周槐之又如何闻讯赶来的?府里就这些个人,谁还能入我的院子发现端倪去通知他?
不过这事也懒得细想,因为只要是周槐之的人,也没啥恶意和坏处。
午饭还没开餐,发生了一件事。夏卫城、佟有为去鸿蒙学院没能如愿进去,回来后撞上了在门口安排事的吴谨思,几人闹了纠葛。
吴谨思在祁门县的鸿蒙学院算是同窗旧识,夏卫城倒还好,佟有为那泼皮恶棍曾被吴谨思义正言辞的怒骂,如今竟命令他钻裤裆道歉。吴谨思不肯,被佟有为狠狠揍了一顿。
幸亏我吩咐纤芸去叫了吴谨思,正好替他解了围。来的时候,他脸上青紫、身子尽是泥灰污渍,看样子就晓得这一顿毒打不轻。
夏雨比我还激动,眼眶也红了,“我真想撕了那家伙的皮!”
“别怕,娘会叫府里的人看着他,不让他入正房这边。待你姐姐的计策生效,就断了这头亲戚,不再往来了便罢。”
娘抱住夏雨肩头,不停的安慰。
在祁门县,佟有为几番打我的主意不成,等我离开来盛京,授了温氏的意,也对夏雨伸出了yin爪。去年夏半知就说过,但我心想夏雨到底没有被他害着,以后又隔了千山万水再无干系,便不用去管了。
如今他也来了盛京,住在府里头逞凶作恶,按我这暴脾气实在是忍不下,也等不得一两月的日子。不想我领着人刚走出抱厦,纤芸又来禀告道,说小公子把佟有为打了,正在和表叔佟季常齐氏闹。
我脚步一顿,心情瞬间愉悦了不少,又折回抱厦里等着。
“宝儿,你不去瞧瞧?要是小公子有个闪失,可会闹出大事的!这孩子以前胡闹,你管不得,如今你是他继母,就该管管。进了一家门,就要心往一处使,往后日子才能过得和乐。富长良心,穷生恶计。你……”
我摁住喋喋不休的娘坐回到榻上,笑道:“那小子精得很,我以前都在他手里吃过亏,一个草包佟有为,根本就不够看。要是表叔、表婶得罪了他更好,不用我们设计赶了,他们自会没胆子再住下去。我明白娘说的道理,会好生过日子的。”
说完话,我看见翠花瘪嘴翻白眼,显然对我那句“会好生过日子”的话很嗤之以鼻,能在新婚第一天将夫君脸抓花的,世上绝无仅有了。
在抱厦坐了不过半刻钟,佟季常、佟齐氏果然委屈的带着他们心爱的儿子到我跟前诉苦。
佟有为被打得鼻青脸肿、嘴歪眼斜的,俩夫妻哭哭啼啼的好不伤心,想仗着我是小毅母亲,用我压压小毅。我一见他们进厅里,立即冲上去,抱住小毅的肩头就惊呼道:“天哪,你怎么受伤了?”
机灵鬼一瞬就秒懂,噘着嘴要哭不哭的,“娘,好疼!呜呜……”
他可是天生的戏精,连庙里拜神的和尚都玩得转。
表叔一家傻了眼,看着我们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