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猜到的人将我私带妾室美人入芳菲宴的事传扬开不到半刻,廖静宜和陈馥芳比试的一角顷刻间空无一人。
可以说她们不用再比,彩头也非她们莫属了。
那彩头是一对鎏金碧玺猫眼宝石,极为珍稀罕见的宝物,非常漂亮,为国相郝府贡献,所以瞧上它的人特别多。
“郝太夫人、太子妃,她们怎可以上场?没得玷污了那上好绝佳的宝物!”有人不甘的来说理,
廖静宜她们尴尬的停下来,局促极了,犹豫着是不是要退场。
其实别人去辱骂置喙不算什么,因为在她们决定来之前就预料到了。可陈府的女郎拉帮结派的去羞辱陈馥芳,虽然我听不到,但看到陈馥芳耷拉下去的头,便可猜想到她姐妹们的话肯定非常不堪。
伤害你最深的永远是最亲近的人。
“那个梳了妇人髻的少妇是陈美人的嫂嫂吧?”我问满月,
“想来不是。”满月仔细观察了一会,摇头道:“陈府就只有陈老爷在朝为官,而且品级不高。那个少妇俨然穿的是七品敕命服,所以她应是陈家嫁给司曹大人做填房的大女郎。”
我“嘿”了一声,“样子挺嚣张。”
“陈美人自幼美名远播,三岁能写,五岁能诗,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又恃才傲物,所以遭姐妹嫉妒是人之常情。如今阴差阳错的,她毁了容且做了妾室,上场比斗也委实差了名正言顺,难免被奚落。”
我哼了哼起身,冷冷朝那几位义愤填膺的女郎瞥了几眼,大声道:
“她们才学兼优,为何不可上场?而且芳菲宴也没写明已嫁或者妾室不可参与吧?”
走到纱亭护栏边,我又举起酒樽对廖静宜她们喊道:“生来富贵荣不宠,挣得芳名万世传。
要想搏就拿出恒心和坚定来,随便几句流言攻击就被打垮,那就乖乖的窝在后院一角等着老死荒废一生。”
众人神色惊奇莫明。
“她们是妾,夏氏,你如此抬举,视人伦规矩为何物?简直荒谬!”
“她们又非自愿为妾,只因男人一时兴起,就要蹉跎荒废埋没一生?”我睨着那气鼓鼓的女郎冷笑,“那我祝愿女郎你莫要一失足成了人家妾室。不过这里来的贵女们也有上赶着到豪门权贵做妾做奴的吧,啧啧……女郎心气儿高,定是瞧不上,可若有那位高权重的瞧上你做妾,你嫁还是不嫁?若是上头划拉了姻缘配置,你嫁也是不嫁?”
“你胡说八道!”
“我句句诚恳,哪里胡说?我是衷心只愿你等将来嫁得好嫁得差,莫失了自己,可怜余生成个闺中不见天日的怨妇。愿你等有才便处处是舞台,闪耀光辉。”
“……”
祝福的话是以退为进,谁又想拂了这美意?
廖静宜眸光闪出泪花,陈馥芳颤抖的抬起了头,一双眼在愤怒中化出一抹耀眼的灼灼光芒。
不多会儿,二人相视一笑,朝我的方向郑重又诚挚的行了个大礼,然后默不作声的重新回到案台,完成二人的作品。
“煜儿媳妇,她们准备的什么?”郝太夫人笑问,
今天她老人家帮我撑足了场面。
郝太夫人都开口了,旁人哪怕再不屑,也只能忍气吞声。
“母亲,您怎么能……”
郝二夫人领着其她几个准备说些什么,只是话还未开口,就被郝太夫人挥手打断了,
“诶,一场宴会比试而已,上纲上线的做什么?”
我笑了笑,故作神秘的挑挑眉,“肯定会惊艳全场的,太夫人等着瞧吧!”
“你真是让人匪夷所思,身边有两个妹妹,不让她们出风头崭露头角,却帮两个妾室显露风华。”太子妃问的语气平常,实则暗含嘲讽。
我笑笑,“女子嫁人是女人的第二人生,妹妹们还没开始,不用着急,而且她们相的是门当户对,所以也不用在此出风头。然廖静宜二人搏的是一丝希望和难得的重生,当须尽力显露。”
“……”
纱亭中陷入一阵静默中,她们却不是理解,而是更加疑惑的莫名其妙。
“嘁,一堆歪门邪道的破道理。下回再办宴席,可得明文规定一番,不然又跑出些个无知疯妇,坏了所有人的兴致。”有人道,
我不予辩驳,只喝着小酒,吃着点心与一旁李君梅谈笑风生。
过去两刻钟后,陈馥芳的画作衣裳做好了。衣裳布料足有三丈,铺陈开占地十来个平方,烟波浩渺的山水连绵起伏、气势磅礴。
开始不屑的有一些人不由自主的发出叹声,但终是没有说出来。直到陈馥芳执起腕粗的狼毫笔在偌大的裙摆上挥洒写了一首名诗
念奴娇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崩云,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