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诺继续道:“这只是很小方面,据我所知,林致和言季楠的股份分的明确,早期的会议唔面,言季楠并没有带上这个儿子的打算。林致野心重,冷血无情,下手又快又狠,这么个儿子养在身边,不是养虎为患是什么?”
她睨眯着双眼,眸色微动:“言氏是言季楠和林致他母亲一手创立的。如今他母亲死了,言季楠在商场转战大半辈子,若不是凭那股狠劲,何以走到今天?你能猜到的,他必定早已看出。”
连许闱都陷入了沉吟,半响才恍然大悟,惊疑不定:“林母?”
罗诺有些吃惊他反应的如此之快,却还是点头,正经了脸色:“没错,林母。林致的生母林芝勤是家境殷勤的大小姐,下嫁给还是穷小子的言季楠,一起白首起家,直至今日,即使她不在了,公司明面上的骨干,许多都是当年一齐将言氏做起来的元老级人物。这些人是群老狐狸,半数当时都是看了林芝勤的面子进来的,林芝勤莫名死了,言季楠便独大。你说,要是林致应允给他们好处,齐力推翻言家的势力,难吗?又还需要几年?”
言季楠或许早有察觉,所以带他去结识生意,所以表现出重视,所以,他依旧是他的棋码,所以,依旧是他永远抓不住的虚无缥缈。
从始至终,他在这个家里,是生母为了篡位对父亲的威胁,是为保住父亲江山的工具,是哥哥唾弃的私生子的模样,是永远无法拥有自我的言之庭。
亲情?母爱父爱?真远。
或许生命最初,他只是个占满怨恨与私愁的物品,来到这个世上,是场彻头彻尾的错误。
“够了!”言之庭放下酒杯,看向那美人,眸色晦暗了。
他胸膛起伏,抱着头:“我没想与他为敌!”
穆棱发出一声哼叫,环起臂,十分不满意言之庭这般一而再再而三退让的态度,一口咕下半杯伏特加,恨铁不成钢。
许闱也皱眉,劝说:“之庭,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林致与你们母子俩之间的仇恨解决不了,他忍了几十年,何时想要放过你和钟阿姨?只怕……我看你还是上点心,就算是为了你妈妈。”
言母的模样似乎又浮现在眼前,她对林致,多是惧怕。一个长辈对后辈的愧疚内疚,日子长了,变成压在背上的孤山。估计更害怕的,是林致连带着对儿子的恨意,半生活下来,才发现自己举步维艰,害怕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富贵日子被打翻,害怕儿子被报复,沦为平民。
言之庭扶着墙,慢慢走出包厢,他觉得自己倦极了,穆棱喊他。
“喂,你干嘛去啊?”
他什么都听不见,脚步很重,像是灌了铅水般,每一步都很艰难,抬也抬不动。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推开拥挤的人群,推开刺鼻萦绕不绝的香水漳气,趔趄地跑出酒吧,将所有难言的犹豫的无力改变的,通通关在门内。只留他一副躯壳,让他逃出去。
逃到街对岸,完全不同的晦暗,凌晨十分,所有店铺都已经关了门。
他跑到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旁,盘着水泥的杆子,大口喘气,胸腔似乎被石板压住,空气都变得稀薄。
甩不掉,为什么总是甩不掉。
突然,脑海中穿梭出一副画面。
黑发及肩的女孩,清秀的面庞。她抬起温暖柔软的左手,捂住他的眼睛。
“言之庭,你只是在害怕。”
他问:“我在害怕什么?”
女孩目光悲痛不已:“你问问自己,除了你,还有谁能救你,还有谁?”
他流着泪不停摇头,他从未这样狼狈不堪过:“小沐,告诉我,你能救我吗?”
可以吗?带我逃,逃离这。
女孩却深吸一口气,手心一瞬间变得冰冷,那样熟悉的眸子,目若寒冰:“终于,生活一点都不值得期待了吗,言之庭?”
言之庭捂着胸口,喉咙像是瘀了一口血,额上冒着冷汗,猛地大口呼吸,紧闭着眼睛。
街道对面,黑色帕加尼后座,暗色车窗摇到一半。一个烟蓝色西装的男人,端坐着,半边脸隐于黑暗,勾起了嘴角。
“走。”他轻吐出,司机会意,黑色车辆融于黑暗,绝尘而去。
电线杆下,一高大男人如同被砍倒的松树,断了经脉,无从依靠,倒地不起,目色大痛。
穆棱回到家中,心中本就豫涩。一推开别墅门,微愣在玄关处。
家中又来了客。
奇奇怪怪的人,还有些不是亚洲裔的长胡子男人。他们用穆父一同坐在真皮沙发里,抽着雪茄,整个大厅乌烟瘴气。
他们用外国话交流着什么,穆棱听不懂。那三人见到穆棱突然回来,禁了声,毫无礼节地斜靠在沙发上,眯着眼打量他。
穆父闻声抬头,手指中夹着烟,红色的微焰十分醒目,放声笑了,朝那些人到指:“我小子,穆棱。”
那三人也不答话,其中一白人吐出一眼圈,皮笑肉不笑,隔着烟雾,朝穆棱点头。
穆棱皱着眉,不满隔阂全写在脸上,将三人全打量了一番。
穆父发话:“行了,你上去吧,我跟他们谈点事。”
被下了驱逐令,他心觉奇怪,平日有生意事,穆父都专门引他坐在旁边。
却也不好多待,点了点头上了二楼,绕过宽大悠长的走廊,拉开房门时顿了顿,又敲开穆念慈的门。
穆念慈正敷着面膜,穿着睡衣,看是他,转身又趴到床上翻着时尚杂志。
穆棱手插进衣兜,表情冷冷的:“下边那些人,谁啊?”
穆念慈摆着双腿,毫不在乎:“爸爸的朋友,贵客,听说给我们家投资了几千万呢!”
穆棱回想起那群人的模样,嚣张,跋扈,奸邪,粗鲁,看起来,绝非精明正派的生意人。
“朋友?爸爸什么时候结识了这群朋友,我从来没见过。”
“我怎么知道。”穆念慈摇头,看着杂志上裸着上半身肌肉结实有力的帅哥,痴呆流口水。
他感到疑惑:“什么公司的人,爸爸什么时候提起过?”
穆念慈不耐烦地答道:“诶呀我不知道,要想知道自己问去!我要睡觉了。”说完便把他赶了出去。
穆棱从楼梯向下探头,他听不懂的语言传过来,穆父朗朗的笑声和众人不齐整的大笑,他觉得这些人笑起来像是老鼠叫,心头一阵阵厌烦。
末了却皱着眉走进房间,紧紧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