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晴朗透彻,一望不到边。云淡的没有了痕迹,仿佛被吃到最后一口是,只留下甜腻的气息。
校园路上骑单车的少年快速擦肩而过,吓得她感觉往后退了一步。
望着将自行车骑出赛车感觉的少年的背影,时沐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膛,心中暗骂小孙子。
白婷婷手中捏着一串糖葫芦,吃的嘴两边都是红色糖渣,像是花猫。她却悠然自得,带着毛线帽,帽尾巴还垂下个小星星的形状与她本人强壮结实的模样十分不符。
婷婷搂住孩子娇小的肩膀,望着光秃秃的树枝,心中没由来生出几分萧瑟,十分文艺范地叹口气,到嘴边却问:“水儿,晚上吃啥?”
她管时沐就水儿,说因为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她像一摊小清泉,干净清透,咕咕冒着,是个不大显眼的存在,却让人感觉舒适。
时沐戴着厚厚的白色围巾,仰了仰下巴,把嘴巴从围巾里露出来,才说:“要不,我给你们开小灶,煮火锅?”
时沐虽在747排名最小,却像个小家长,这周封芸失恋了,煮个火锅。下周婷婷考试63分,没挂科,煮个火锅。大姐陈恩嘴巴破皮这么大的事,当然要煮个火锅了!
有事没事,煮个火锅。
偏偏这四个人也吃不厌。
婷婷要的就是这句话,欢喜着抱着她的小脑袋猛亲一口,把黏糊糊的糖浆都粘到她脸上,嘿嘿笑着:“诶呦我家水儿,多贤惠多讨喜啊!水儿,要不你别嫁人了,留着给姐当小老婆怎么样?我们一辈子不分开!”
时沐呵呵笑,嫌弃地推开头发糊在脸颊上的婷婷,吸吸鼻子,一脸正经:“我才不要!”
“为什么?”
时沐却雄赳赳:“你没人要我还要嫁人呢,看不起谁呢!”
婷婷撇嘴不屑:“得了吧,天天搁那说有人要有人要,谁呢?你叫出来看看!个孩子虚荣心强的哟……”
时沐一口瘀血排不出来,兀自使劲拍胸膛,说不出话。
婷婷叹气,顺着她的背,隔着厚厚的棉衣,竟也摸到了凸起的脊骨,单薄的可怜,担心地说:“水儿,这一年又要过去了,对自己好点,成吗?少给自己找罪受了。”
时沐喘过气来,听了这话,笑啊笑,笑出了眼泪。
她说:“婷婷,我身体好着呢!我好像记得,每年感冒一个月不好的都是你!”
婷婷想想,也是,望望自己肉肉的手掌,再望望时沐的。胖子总是看不惯瘦子,于是,嫉妒了,咬牙了,冷哼一声,甩手故意大步走在她前面。
时沐忍俊不禁,婷婷看着人高马大,可就是一身姑娘家家脾气,比姑娘还姑娘!
四人正打算猫着腰提着蔬菜肉卷从宿舍楼下宿管阿姨眼皮子底下溜过去,陈恩猫着猫着,重心不稳,“诶呦我妈!”一声摔在地上。
封芸连忙连推带拽把她脱离玻璃门处,跑到楼梯口,确定阿姨看不到她们才拍她脑袋:“我说你笨吧!干啥啥不行,走路都能自己把自己畔倒?!”
她当时就在陈恩身后,眼睁睁看着她左脚踩住了右脚的鞋带,摔倒在地。
陈恩此时直起身子,短发精神,眉眼清秀好看,不乐意了:“我说提个菜干嘛要鬼鬼祟祟的?就你们胆子小!”
“你傻啊?”婷婷半路蹦出来,义正言辞:“那阿姨眼睛精的你是没见识过,一看你买这些玩意是干嘛的,谁不知道你私藏违规电器?到时候就都进阿姨肚子了!”
作为合格的吃货,誓死要扞卫食品的尊严。
吵吵闹闹却不影响姐妹的感情,你一句我一句怼着,到最后都笑着东打西趴扭开宿舍门,钻了进去。
“啪!”所有的冷气烦恼,通通留在门外。
谢绝入内。
不一会儿,电磁炉工作着,寝室正中央摆起了小桌,汤水咕噜咕噜,冒着乳白色的气泡。
四人一人搬个小板凳坐在一方,撸起袖子,拿着啤酒干杯,头发胡乱扭成一个揪,脸色也被暖气蒸得红润润的。
封芸给时沐夹了两片羊肉,笑眼盈盈:“来,小沐多吃点!”
时沐咕噜一大口啤酒,甘甜的滋味,她礼尚往来夹金针菇给她:“三姐也多吃点!”
婷婷脸颊子鼓鼓的,继续往嘴里送,望着两人“眉目传情”,哼一声:“恶心死人!”
封芸毫不犹豫地怼回去:“恶心别看!就你话多!”
陈恩却闷声扯起易拉罐拉环,仰头就灌。
喝酒最忌毫无章法,姑娘家本来酒量就不好,果不其然,陈恩已经上脸了,脸颊红红的,扑在桌子上。
时沐征征望着,与其他两人大眼瞪小眼。
白婷婷推推那人胳膊:“怎么回事啊?”
陈恩却呜咽哭了起来,肩膀一颤一抖。
“咋的,失恋了?跟那顾学长?”
“说话呀!他把你甩了?”
顾学长,陈恩的男朋友,前段日子两人还好的如胶似漆,可他们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理由了。
陈恩的哭声却更大起来,变成抽泣,支支吾吾:“他……他把我绿了!混蛋……他个混蛋……”
原来,顾学长自诩学生会副主席,到处勾搭学妹,广撒网,钓大鱼。瞒着陈恩背地里与小学妹蜜里调油,好不自在。
还是陈恩无意间翻了他的手机,才看到的。当机立断分了手。两年的感情说散就散。
时沐没经验,睁着眼睛呆呆对面看着被一左一右安慰的陈恩,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想起来,大一一开始,顾学长那封情书,还是委托时沐帮忙送过去的。那时一米八大男孩红着脸害羞挠着脑袋的模样,真以为两人可以走到地久天长。
她十分不痛快,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帮了渣男的忙,牵了一段错姻缘。
封芸身经百战,一脸过来人的语气,拍着陈恩的肩膀,凑过去:“恩呐,听我一句劝啊,你把男人太当回事,男人就不把你当回事儿。你要是先陷进去了,受伤的心痛的委屈的,只有你一个。不就是谈个恋爱吧,就当作一场游戏,你演段戏我演段戏,到最后,谁也不欠谁,皆大欢喜!”
时沐点头。
陈恩抽卫生纸擦鼻涕,哭花了妆,像个委屈的大脸猫。
婷婷气愤,十分有同理心,敲着桌子:“渣男!死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