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璃清看着穿戴齐整走出来的雪枝,想她真是个会激起别人保护欲的姑娘,她的眼睛看向你的时候,眼波娇媚露怯,你不会觉得她是那种楚楚可怜柔弱的姑娘,她身上自有一种力量,而你想给她更多的力量。
雪枝走过来,对季璃清福了福身。“慕姑娘,我可以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正好,我亦有话想对你说。”
“慕姑娘,对不起。”她道。
季璃清回想到她看着她一身女装出现时,她眼中的解脱之色。她给过她机会,她不要,最后她输了,她又庆幸是她输了。
“雪枝,我听到了,你靠近我的时候,对我说了对不起。如果还不算晚的话,我想我可以帮到你。”
雪枝摇头,苍白的面色只有深深倦怠后的无力与平静。“对不起,慕姑娘,我不后悔。”
然后她退了三步,对季璃清盈盈福身,一双眸子盛着光,缓缓对她露出一个笑。
“遥祝贵人长安。”
这世上的笑有很多种,有的笑教人舒心,有的笑教人开怀,有的笑教人难过,有的笑教人心酸……
而雪枝的笑,教季璃清心疼。
“再见。”
对着雪枝渐行渐远的背影,季璃清轻轻道。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空气稀薄澄澈,太阳虽现的晚,温度却是不低。院中的疏竹叶青枝挺,色泽清润,竹下寻常的小黄菊开了一大丛,浓淡相宜。
天蓝而润,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季璃清穿了身雪青色的裙衫,这是种偏冷的色调,一如季璃清的清冷。裙衫没有繁复的花饰,只用银线绣着流云。季璃清绾发的手艺实在不突出,只用了个女式的小银冠束了发。
窗外的天光静静倾泻在她面庞,于举手投足间淡出种宁静的高贵与清劲。
文致远看着她,露出书卷气的斯文笑,“慕姑娘好俊的手法,女扮男装毫不违和,没有丝毫破绽。只是慕姑娘既然换回了女装,为何不将肤色一道换回来?”
去了伪装后,原本精致的五官轮廓就渐渐舒展出来,只是暗沉的黄肤依旧没有改回来。肤色是通过药来易改,先前不怀疑是因为没有迹象,如今自然逃不过文致远的眼。
“文兄谬赞,行走江湖不易,我又是个不通武学的,只得学些旁门左道傍身。至于肤色,非是我不想,而是用药之后有个退散的过程,故而还是如此。至于隐瞒之事,还请文兄勿怪。”
“文某能够理解。”文致远自不在意,心思更多的扑在医术上。“医学之道广博精深,文某自愧不如,还需多多向慕姑娘讨教才是。”
“文兄不必妄自菲薄,我也不过恰好知道一二文兄不曾知道的罢了。”
“慕姑娘过谦了。”
“对了,文兄今日如此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是我叫文兄过来的。”萧宸撩袍,走进屋来。
文致远笑着接话:“是容公子说慕姑娘身体不适,今晨特意叫我过来替慕姑娘看看。说来我亦好奇,慕姑娘医术高明,缘何容公子会叫在下前来?”
季璃清亦故作好奇看向萧宸。对于文致远为什么会过来,季璃清心底不是没谱。以萧宸的心性,定是连她开的药方都找人确认过,此番叫文致远过来,约莫亦存了对季璃清敲打的含义在里头。
萧宸看着季璃清,神色有几分认真与季璃清看不懂的东西,道:“大抵医者不自医罢。”
文致远颔首,这是不愿多说的意思了。
季璃清无所谓笑笑,伸出手腕。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洒进来,落在两人搭在桌上的手。文致远的手骨节分明,手腕瞧起来偏瘦了些,指端的指甲修成顺顺的椭圆形,干净内敛。细致入微,像他的人。
季璃清的手指更加圆润些,指节之间的棱角少得更加明显,指甲亦是生得小巧偏长,属于极为精巧的一类。她的手生得好看,似削葱,尾端纤细。
这是一双天生适合弹琴的手,手部的老茧季璃清亦伪装成了弹琴留下的。
可这双手,最擅长的是握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