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达朱雀街的时候,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重华他们需要住房。可早在距离秋闱还有两月的时候,状元楼里便没有空房了,少数现在还无人居住的房间也早早地便定了出去。
两间房,住三个时辰,客栈的伙计鼻孔朝天,伸出三根手指,跟丞相要了五倍的价钱。
昌平不忿道:“老爷您为什么要让这奸商这么宰你?”
丞相抿了口清茶,淡然道:“明日你去京兆府尹那儿通报一声,就说近来京城里奇货可居、哄抬物价的现象比较严重,让他们严查详打就是了。”
昌平在烛光下笑开了花。
伙计给他们分的是最差的房间,临街。鸡鸣时分,街市已经闹腾起来了,各种吆喝声车马声不绝于耳。重华在昌平的服侍下完成了洗漱,见着他眼底淡淡地青黑,问了一句:“认床吗?”重华知道他一个时辰前出了房间,过了很久才回来,应当是暗营里出了什么事情,估计跟她暗中布的局相关。
昌平苦笑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露出讨饶的神色,这招对娟儿倒是屡试不爽,索性重华本也无意为难于他,遂丢下昌平兀自出了房门。
院子里,已经有许多学子在摇头晃脑地背书了。重华其实不大明白为什么摇头晃脑可以背得下去书,至少她自己没有这项技能,可十六殿下和文玉倒是难得地连成一气,告诉她只有身随心动才是背书的真谛。
对于这点,重华不置可否。
便来到了状元楼对街的客来宜。这是家独栋的小楼,一楼吃饭喝酒,二楼附庸风雅,三楼是才子们聚会的场所。而每到科举时,这里就会成为辩论军机政要的所在。
听着三楼喧闹的程度,便知今日这里也聚集了许多书生。
酒楼的门口贴着今日的辩题:渊池会盟。
重华觉得好笑,心想真是年年都有这个主题。
客来宜的三楼人满为患,五十多个文人学子将五名锦衣布服的青年围坐在其中。
一身赤尾羽衣的青年玉冠束发,剑眉星目,言谈间意气风发,正在评述五年前的渊池会盟。便听他道:“彼时大凉兵强马壮,镇守边疆的名将多如牛毛,若非依仗我大凉国威,丞相又如何能以十六岁之龄单枪匹马地说服烈赤汗王出兵,助我大凉一举攻破卫戍汗国?所以,能有渊池会盟,那还是依了我大凉国威之福。”
他对面的布衣青年客气道:“哎,王公子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我承认重相当年能做出那般惊世之举的确是背靠我大凉国威,可是烈赤汗王答应出兵,那可是在丞相一人一剑取得了卫戍汗王首级之后的事情了,若非卫戍汗王身死,几位皇子为了王位内讧,那烈赤汗王惧于卫戍国十万骑兵,是断然不会轻易与我国结盟的,所以要我说,能有渊池会盟,还是重相的功劳大些。”
另一名锦衣青年站在方才的王公子身旁,收了扇子抱拳道:“李兄说的在理,我等自然也尊崇当今贤相重华之能,只是若要说这渊池会盟的功劳,却是不能不提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