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犹豫了一晌，道：“王爷，丞相先前一直以为属下是皇上的人，但现在，恐怕已经知道了属下的真实身份。”他这话说的晚了几年，如今说出来，也不过是要在宁懿面前捅破这层窗户纸。

听昌平如此说，宁懿闷笑了一声望向抱坐在怀里的人，重华正阖着双目睡得安稳，有一缕墨发飘到了她身前，称得人愈发清丽温润。

却绝不是个驯顺的人。

宁懿对昌平道：“你跟了她五年还不知道吗？以她的情报和机敏，莫说是你暗营营长的身份，连本王一直在做的事情，她怕是也猜到了七八分。”

昌平抱拳道：“属下惭愧。”

其实也没什么好惭愧的，纵然浊世涛涛，能在一个武功趋于化境的人面前藏而不露，这样的人也真的没有多少。

宁懿低下头去想要亲吻怀里的人，微偏过头，却看到昌平还是没有动，目光闪躲、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心烦。

他挥起手臂想溅他一身水，恼火道：“还有什么事快说，说完了快点滚。”

昌平灵巧地翻过身去，躲开了宁懿的攻击，没有了报告正事时的正经，拧着一张脸委屈道：“王爷，昌平也不是想打扰您和丞相鸳鸯/戏水，只是想提醒，您再这么强迫下去，丞相迟早会爆发的，脾气再好的人也耐不住您这么折腾，何况丞相还是那种平日里越温和，爆发起来越恐怖的人，您知道这三个月里相府换了多少张石桌吗？那些石头……”昌平抬起头回想了一番，闭着眼睛心一横道，“……惨不忍睹！”

见他这般表情，宁懿的背脊爬上了一股凉意，他想到自己之前挨的那一顿鞭子，差点抱不住怀里的人。

“……为什么现在才报告这件事情？”

昌平颤抖了一下，故作委屈道：“那不是老爷不让说嘛……但是，每次您做了什么之后，院子里的石桌总要遭殃一回，而且……一次比一次惨。您知道什么叫化为齑粉，随风而去吗？”

他怯生生地望向宁懿，问道：“王爷，虽然丞相已经有几年没有动过手了，但您确实知道，丞相在武林中还有一个剑尊的称号吧？”

宁懿感觉自己的嘴角抽了抽。

昌平猛地颤了颤。

他解释道：“三年前，在禹城，丞相于千军万马中夺敌将首级，髯虬翁看到了这一幕，将之描述为‘雷霆浩荡，震四海苍莽；紫电骤倾，聚八荒神襟’，因而给丞相冠了剑尊之名……”

宁懿问：“那为什么江湖上从来都没有人提起……”

昌平道：“因为丞相不让说啊，您老婆您清楚，她不让说，髯虬翁本人也不敢说啊……”

宁懿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昌平道：“您不是总说奴才有一颗八卦的嘴，八卦的心，更是八卦的命么……”

……

昌平的确八卦，但是八卦是情报人员的优点。昌平是宁懿最信任的，所以他将他送来重华身边。

只是……

宁懿沉声道：“你虽然自称‘属下’，你我二人却是合作关系，你若不愿亲自将重华的信息透露给我，又为何要阻拦我自己获取？”

昌平收起玩笑的神情，静默了一晌，正色道：“王爷，暗营是初代宰辅所创，成立的目的是为辅佐能够匡扶社稷的明君，当年昌平率整个暗营归顺于您，是看中了您权御天下的潜力，只是如今看来……您怕是志不在此吧……”

宁懿冷笑了一声，反问道：“所以你就致力于创造重华的危机，让我不得到至尊权力就护不得她周全？”

昌平道：“这自然不是属下一人的意思。”

宁懿奇道：“哦？”

昌平笑道：“王爷若真是有心，不妨去调查一下五殿下迟迟不愿回京的真正原因，很多事情便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