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定，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古怪女子，说道：“认得倒是爽快。——与你林家交往的那个盐商是谁？”

“是······我不知道……”林珺瑶支支吾吾地，只是说不出来，“每次见面……他都是以纱巾覆面……”

“那你可想好了。北镇抚司诏狱的大门，可不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张寒也不搭理她，自顾自漫声说道。

林珺瑶听了，微笑道：“人证物证俱全，大人还有什么不解的吗？”

张寒思索片刻，林珺瑶面色的细微变化始终没有瞒过他的眼睛。此案纯属是皇帝圣意，可这个少女却并不似意料中的又哭又求，好像反而在替别人遮掩着什么，难道其中另有玄机？

“带她回镇抚司。”张寒冷冷地命令道。

折柳成思，春光流落，长安城满城繁花。赫赫扬扬的刘家，锦簇荣华的林家，就这么倒了。今朝登相位，明日做囚徒，还真是令人唏嘘。

正独自一人喝闷酒的顾云溪听说林珺瑶被北镇抚司的人带走后，不由得着了慌。他想了想，决定去南阳王府找一向对他有意的南阳王之女，夏阳郡主李莞颜。

南阳王府是祁阳街上当之无愧的鸡中之鹤，其气派一点都不输于皇家的行宫，在太阳的辉映下益发显得高大而巍峨。

王府的显赫是有原因的，南阳王李昌图是当今皇上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其母亲是先帝的宠妃澜贵妃纪氏，一个一度风头压过太后的女人。

不想李莞颜没见着，却阴差阳错地遇上了李昌图。

“殿下，这简直是莫须有，珺瑶她一介女流，自小被养在深闺，哪里有神通做那样的事。”顾云溪面色紧张，一见李昌图便急切地拉住对方说道。

李昌图叹了口气，说道：“孤就知道你是为这个女人······云溪，又没有人逼迫她。她自己都认罪了，你这又是何苦。”

顾云溪赶忙说道：“不，殿下，珺瑶是冤枉的，要不是因为晚生……”

“自然是因为你。孤知道，当年顾家的事少不了大长公主的运作。”李昌图敛敛衣襟，淡淡地说道，“顾云溪，你好大的胆子。弑杀皇女，按我李国刑律，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殿下……”顾云溪一脸的痛苦之色，内心无比煎熬。

李昌图故作为难地说道：“那就可惜了。窦娥一死尚有六月飞雪、三年大旱，她死了有什么？无人怜惜！”

“王爷！”顾云溪失声喊道。

李昌图神秘地一笑，说道：“照目前的情况看，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或者都活不成。——你们本就同年同月同日出生，求个同年同月同日死也不错。”

顾云溪闻言，狠狠吸了两口夹着香灰的空气，扭身向外走去。

“你要干什么？”李昌图扬声问道。

顾云溪垂着头，沉声说道：“去北镇抚司。”

“去北镇抚司做什么？自首？”李昌图悠然说道，“即使你自首，也救不了她的命。”

顾云溪一怔，转身轻声说道：“王爷有话不妨明说。”

“既然顾大夫快人快语，那孤就不多说了。”李昌图低声说道，“孤只要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婿。林珺瑶身份特殊，孤希望你从今往后不要与她有任何往来。”

顾云溪闭上双眼，凄然说道：“如殿下所愿。”

李昌图满意地笑了笑，说：“记着，你们有把柄在孤手中。”

顾云溪也不理会，只是说道：“我可以见她一面吗？”

“可以。但在这之前你得先见见圣上和太后。”李昌图沉声说道，“太后素有隐疾，你知道吗？”

“晚生明白。”顾云溪一字一顿地说道，仿佛口中的字有千斤之重。他缓步出了南阳王府，面对着同往昔一样的车水马龙，却觉得恍若隔世。

从今住后，林珺瑶就不再是林珺瑶了，顾云溪也不再是原本的顾云溪了。

“微臣顾云溪叩见太后。”

“免。”太后倚于珠帘之内，含笑悠然说道。

顾云溪强忍着胃中的恶心，勉强笑道：“启禀太后，南阳王爷孝心，特命微臣进宫……”

“知道。”太后挥手示意宫人退下，方才淡淡地说道，“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都是一样的滴水不漏。澜妃妹妹与哀家真是姐妹情深。——哀家老了，没有用了。”

顾云溪闻言，惊得冷汗直流，木木地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太后也不理他，自顾自地说道：“把药放下。”

“太后……”

“哀家叫你把药放下。”太后似是有些不耐，“转告南阳王，今日种种天地会原封奉还。——好了，你退下吧。”

顾云溪走在朱红的宫墙内，只觉得一阵眩晕。是生还是死，在事情没有发生前，谁也没有答案。

“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