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慕容寻慵懒的声音突然从外边飘来，使正凝眉沉思的云扶桑吃了一惊。

“跪下！”云扶桑一转身，便是如雷雨般的怒意。

慕容寻恍若未闻，犹自负手而立，冷冽的神色中蕴含了一丝危险：“母后，你疯了吗？”

“跪下！”云扶桑不为所动，语气更严厉了几分，“展氏狐媚惑主，死有余辜。哀家只是废了她一双腿，已经格外仁慈了。——皇帝，你做了什么，自己心中有数。今天，咱们母子就当着慕容氏先祖面，把话说清楚。”

慕容寻闻言哈哈大笑：“太后，朕从前真是小看你了。”

云扶桑眼中怒气渐隐，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她哆哆嗦嗦，语无伦次地说道：“皇……皇帝，你……好！——你怎样想哀家都没关系，但请你以国事为重！”

“朕是皇帝。”慕容寻似是不屑，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天下都是朕的。”

“好……陛下，哀家早该知道，你是这般的心恨手辣！”云扶桑面色寂寥，轻抚着自己一瞬间苍老的容颜，“哀家早该知道……”

“太后只管放心。您的养育之恩，朕定当永世不忘！”慕容寻终究还是轻声说道。

云扶桑张张嘴，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皇帝，哀家劝你一句：你的偏执，最终会害了大夏，害了你自己。还有，梅贵妃，绝——不——能——留——”

“梅——贵——妃——”慕容寻长吁了口气，好似品茶，静静地回味着，“一个女人而已，朕不信她还能兴出什么风浪来。”

“皇帝。一个女人，她是无法登金殿称孤道寡成为天下之主，但她却可以把握住天下之主的心。更兼梅贵妃聪明狡诈，断不是善与之辈。”云扶桑缓缓踱出太庙，仰看着如日中天，“千万别忘了西施灭吴，妲己亡商的旧事。”

慕容寻不答，只把眼从那一个个乌木牌位上扫过：“皇帝也是人。”

“不！”云扶桑拍着大殿精致的楠木门板，痛心疾首地说道，“出了你这么个异数，真是天亡我慕容家。”

慕容寻面带嘲讽地冷笑道：“没错，朕是慕容家的异数，而父皇不是。父皇不是的结局就是：我母后，惨死冷宫；太后娘娘您，孤独终老；朕，流落异国多年。”

云扶桑闻言一怔，伫立良久，面孔上泛起了甜甜的笑意：“是啊，你的父皇……他从未真心地爱过一个人……这就是帝王之爱……”

“但你以为梅贵妃是真心爱你吗？”她话锋一转，词词句句犹如利刃，“她用了一种可以永绝后患的药物，名为般若。——她宁肯一辈子以色侍人，也不肯怀你的孩子。令默公主到底是不是你的，你心里也该清楚。”

慕容寻木木地走向门外，与云扶桑并肩而立，俯视脚下八十一阶汉白玉石，淡淡地说道：“朕不相信。”

云扶桑长叹一声，摇了摇头：“皇帝，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心去体悟。”

“朕知道了。”慕容寻冰冷地一点头，“从即日起，太后身子不适，就不必再出宫了吧。”

“是呀……哀家老了……”云扶桑淡淡地应着，扭身慢吞吞地向长生殿的方向走去。

可慕容寻却没那么好的耐性，他几乎是飞也似地穿过甬道，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俞清隐问个明白。

“陛下！”佩月见慕容寻神色大异，不知何故，赶忙跪下相迎。

慕容寻也不理她，直真地奔内殿而去。

“皇上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失了分寸？俞清隐何等乖觉，立时叫宫人们远远地退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