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经历了尚子之痛，沈宽的脸上净是倦意，合着眼睛抬手捏了捏鼻梁，暗地里摸过眼角边未曾滴落的泪珠，背过身子深吸了几口气，声音沙哑，“老陈，都安排妥当了？”这话虽轻却饱含着沉痛。

一旁立着的陈管家瞅了他一眼，又瞅了一旁蹲着的沈瑶，当然明白老爷话中指的是六少爷安葬一事，“老奴已经派人到棺材铺，下葬的地方还等李先生指点。”这六少爷一事发生得突然，这棺木一时间也不好定，希望能有一副好棺木。自然这些话，他并没有告知自家老爷。六少爷今年不过六岁，如今早逝是万万不能葬于祖地，只能靠风水先生寻觅一片好地择好日子下葬。

前厅寂静而死沉，空气里弥漫着紧紧伤感痛。良久才听到了沈宽轻轻道了一声，“嗯。”陈管家也不敢多言，低着身子退了出去，临走时还驱散了一众散在外面的随从们。一时间，前厅静了下来，可谁也没胆子先行回去。

“老爷，老爷，六少爷他，他这是怎么啦？”林姨娘苍白的嘴唇一煽一合，泪珠顺着眼角滴落划过她的脸，颗颗晶莹，脚下的步子跨大，突的一下来到了前厅正中央处，伸手触碰了躺在地上的六少爷，眼底下的关切悲伤之意异常显眼。

可惜，她的话并未得到半分回应，迎来的却是沈瑶啪的一下打开了她伸出的手，声音极响在这个安静的前厅尤为刺耳。

“拿开你的脏手。”沈瑶目光一凛，眼神锁在明亮灯下的人，看着她那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哪里还顾得了其他。

“二小姐，你，你，这是......”后面的话她尚未吐出，脸上多是惊讶与伤心，对上了沈瑶的目光，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幸得旁边的崔嬷嬷搀扶才免于倒在地上。这一幕恰恰落在了他人的眼中，率先反应过来的是表姐林书画。她上前一步和崔嬷嬷搭手扶起了林姨娘，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沈瑶，语气带着几分责备与不赞同，“梦瑶表妹，对于六少爷的死，咱们都很伤心。可你也不该这样对林姨娘，六少爷的死又与她何干呢？”

沈瑶立了起来，脑子里也明白此刻的自己毫无证据，可就有一股气堵在了胸腔处不吐不快，再看林姨娘时眼神更加犀利，冷冷说道，“你怎么就肯定这事与她无关呢？”这话虽是应了表姐林书画，可视线却未曾从林姨娘的身上移开半分，多是在观察着她脸上的变化。

这话一完，表姐林书画身子一僵，转了转脑袋顿时也明白这后宅之中多是暗招，不由抿了抿嘴唇，内心有些不安，自是不知道该如何接沈瑶的的话，结结巴巴道，“这，这”

“二小姐，是说我害死了六少爷？”林姨娘稳住了颤抖着的身子，秀美细颤，哽咽出声，目光看似盯着沈瑶实则是落在了那旁背过身子的沈宽身上。

“二姐姐，可，六少爷是被郑嬷嬷害死的啊？”一旁的沈玉青也上前了几步忍不住地擦了句话，心中多了个念头。“人都认罪了的。”

郑嬷嬷？沈瑶自然认得，这人是六少爷的奶母，是李姨娘娘家人，专门负责六少爷的起居饮食。万万没想到林姨娘收买的人竟是她，不过也在情理之中，谁有权利能将人静悄悄地推入湖中？大抵也只有她了。沈瑶心有波澜，面上不显，“那郑嬷嬷呢？人在哪？”话刚完，沈瑶便后悔了，想着这后宅手段，这人也逃不过一死。看来，林姨娘早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