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典三诗回过神来时,苏榭和戴轻梦早已离去了。
他兀自站在废墟上,低头看了看绞得通红的指尖,轻叹一声,跳到地面上。
一袭红衣映入眼帘,骑书桃面色焦灼,匆忙忙的,见到典三诗,一把拽住他的衣袖,“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悠闲?阁主受了重伤,且随我一同去看看。”
“啊…”典三诗抿了抿嘴,“我去了也没什么用,况且这里还有很多人需要我去救。”
“你可真没感情,可别越来越像程千易了,”骑书桃皱了皱眉头,“行吧,那你也别这样干站着了,我先走了。”
她说完便风风火火地离去。
阁主有养育之恩,对于他们这种底层白衣,能有现在丰裕的生活,全得益于天机阁。骑书桃不明白典三诗的冷漠,但她也并不想强求他和自己有一样的感情。
典三诗虽然平日一副散漫德行,但绝非什么街头无赖,相反,他是个非常不错的人。骑书桃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也很信任他。
骑书桃挤进层层围绕的人群,看到空地上铺着褥子,阁主丁诠烈正躺在上面,不省人事。
亲近之人均列在两侧,一脸担忧。
她见戴轻梦面色尤为苍白,便上前询问。
“轻梦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虚弱?”
“啊…没事的,可能就是被吓到了吧……”
戴轻梦自己也是奇怪的,为什么会出现那种状况,为什么会有那样熟悉的感觉。
那熟悉的…死亡的感觉,就像自己死过一次一样。
“啊,阁主醒来了!”
一片欢呼声中,丁诠烈胡须颤了颤,眼皮艰难地抬起来,“咳咳…苏…榭…”
“我在。”苏榭急忙跪在一侧。
月光照得他皮肤通透,乌发垂下,贴着俊美的面庞,一双桃花眼微有泪光。
此时的苏榭,褪去时光给他带来的宽厚的气场,似乎又回到了少年时代,一身的风流雅韵,却不失谦卑。
“…你…是我最喜欢的孩子……”丁诠烈声音微弱,缓缓道来,“其实…我知道你并不像是外边看上去那样无欲无求……”
“阁主!”苏榭抬头,眼底充斥着不安。
“我原来吧……年龄大,但是身体强健得很…现在不行了…咳咳…不过这才是这个年龄的人该有的身体……”丁诠烈眼睛浑浊地看着苏榭,握住他的手,摩挲着,“天机阁四大门徒,你当是榜首……我今年九十余岁,算是活够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爷爷…”苏榭将头埋在二人紧握的手上,哽咽着,咸湿的泪水滑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晕染出一片片痛苦的翳斑。
丁诠烈臂膀用力,想要坐起,苏榭忙扶着他。
“今日,让权于苏榭,还不赶快参见苏阁主?”丁诠烈面如死灰,毫无生气。
众人听后一齐弯腰作揖,“参见苏阁主。”
苏榭抱着丁诠烈,感受着这具身体正在失去温度,终于,像是散架一般,所有的重量在一瞬间毫无保留地压在他胳膊上。
他晃了晃怀中人,丁诠烈闭着眼睛,神态安和,仿佛睡着了一般。
“丁阁主,”苏榭回头望了望正在行礼的人们,他颤抖着肩膀,红着眼眶,沉沉地、重重地、一字一顿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已逝。”
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人们纷纷跪下,伏在地上,悲鸣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