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溪凑到她耳朵边说，“你说怜怜这次怎么没有一见青云就拉着他哭鼻子？”

余鱼耳朵痒痒的，抬手揉了揉，“我怎么知道。”

青云显然也不知道，见怜怜态度冷淡，还有些不适应。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汪小溪看了一会儿，挑眉：“这俩人儿熬鹰呢？”

这时，青云开口了，“怜怜，你……最近还好吧？”

说着上前一步，似乎想要拍拍她的头，怜怜却猛地后退了一大步。

青云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受伤神色，“怜怜，师父不是已经告诉你实情了么？你是不是在怪我之前隐瞒？你听我解释，因为这些事情，你知道了除了害怕担忧毫无益处，所以我就……”

他的语气中还有一丝关切，到底这么多年的感情，怜怜做不到无动于衷，她极力控制情绪，哑着声音问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青云一愣，不明白她的意思，“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维持武林的稳定，戳破斩月楼的诡计。”

“然后呢？”

“然后？”

青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想听什么。

“为了戳破斩月楼的诡计忍辱负重……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所以你就能眼睁睁看着我们雪峰的人被白玉楼杀死？”

青云急道：“他们对你图谋不轨，死有余辜！”

“那也是我天一门自家的事，应该押回去按门规处置，为何要让外人插手？”

“……这种败类，谁处置不是一样？”

“不一样。”

怜怜摇头，“我们天一门是名门正派，要戳破斩月楼的诡计也是要光明正大，这样设计，与他们又有什么分别？”

青云一怔，心底隐隐有些不安：“怜怜，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设计，明明是他们……”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就像斩月楼想搅乱我们天一门一样，你们同样想将斩月楼彻底摧毁。”

怜怜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因为天一门，也想争武林盟主之位。”

此言一出，不仅青云，余鱼也惊呆了，看一眼汪小溪，这厮倒好像没有什么意外之色。

青云突然手足无措，“怜怜，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不要听青竹胡说八道，师父向来与世无争，人品有口皆碑，他只是……”

怜怜平静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青竹在我这里？”

青云愣在那儿。

他不知道一向只会卖痴的师妹为什么突然变得聪明了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怜怜似乎伤心过头，竟然还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帕子，举着质问青云，“师兄，我送你的帕子，你怎么不收好呢？还是说，这些年来你真的对我毫无情意，只是逢场作戏？”

青云看着那方帕子，喉结滚动了一下——那是他执行任务时不小心遗落的，他心急如焚地到处寻找，方才还……

怜怜心灰意冷道：“师兄，若你还对我有一分真心，就告诉我实情，几个师兄是不是你杀的？师弟中的毒箭是不是你射的？”

青云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嘶哑，“……是。”

只有一个字，却说得异常艰难。

余鱼捂着嘴。

“其实师兄师弟他们是无辜的，只是因为他们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你们真正想杀的……是我。对不对？”

青云沉默的时间比方才还要久，攥拳：“……是。”

怜怜凄然一笑，双手用力一撕，一松手，那两片青色的布就像竹叶一般飘落在地上，沾染了泥土，不复洁净。

“现在机会来了。”

怜怜闭上眼，眼泪顺着脸颊无声流下。

青云神色难辨，慢慢抬起拳头，余鱼一惊，就要冲出去，却被汪小溪死死拉住。

青云擦过怜怜的耳朵，一拳砸在她身后的树上，低吼道：“我不懂！你明明是他唯一的女儿，旁人也就罢了，我不懂他为什么连亲生女儿都要……”

“因为我不是他亲生女儿。”

怜怜睁开眼，目光凄清，“我是方丞的女儿。”

青云瞬间睁大了眼，似乎不敢相信，语无伦次道，“什么，你，你别乱说，师……方师伯一生孑然一身，从未娶妻。”

“是真的，虽然我一直将方圆当做亲生父亲和可敬的长辈。”

怜怜痛苦道，“可他……可能我死了，更能衬托出斩月楼的罪孽和天一门的牺牲吧，你如今也知道了我和你师父其实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以毫不犹豫地下手了。”

寂静。

整个后山好像突然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墓，连空气似乎都稀薄了。

青云一直垂着头，半晌，低声道，“我不会杀你，无论你是谁的女儿，因为我下不了手。这件事，你……不要再搅和进来，等到事情结束，我和你……”

“你我再也不会有任何瓜葛。”

青云隐忍地攥拳：“怜怜，说这种话还为时尚早，你好自为之。”

说罢大踏步地离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怜怜看到青云的身影逐渐隐去，像是硬撑了许久的人突然泄了劲儿，缓缓跪倒在地上，捂着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余鱼掰开汪小溪的手，冲出去一把抱住怜怜，她浑身冰冷，还在不停地颤抖，仿佛在这一刻终于失去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