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了诸多烦恨,魏延绅心花怒放,他日思夜想的美人儿站在面前,两腿不由往前走,想同她亲近亲近。那句“小侄女”到了嘴边,周嬷嬷一个急步,横在他和沈荷中间。
“没想到魏老爷也在这。”周嬷嬷道。
魏延绅左挪几步,周嬷嬷随之,右挪几步,周嬷嬷亦随之,防范之心明显。碍于周围有冯府下人,魏延绅止步,笑呵呵道:“回回见,老妈妈当真声如洪钟啊。”
“我一个老婆子,岁数大了没规矩,光剩下点嗓门,魏老爷见笑。”说着,周嬷嬷转头,看向沈荷,“姑娘,这里日头毒,多看一眼眼睛要发疼的。”
沈荷嗯了一声,怀抱着猫,怯怯向魏延绅欠身行礼,而后姗姗离去。
色心作祟,魏延绅掉转过头,看样子要跟着沈荷走,在后头的白妈妈高声引路,及时打断魏延绅的花花心思。送人到正门外,返回院中,白妈妈将刚才一事禀报。
魏氏听后,深知她这个弟弟动了腥肠子。
魏延绅返回家中,立刻命人写邀贴,他魏家要开放春园,冯家、苏家自然在邀请之列。
春园乃是前朝宰相至仕返乡后所建,朝代更迭后,其后代不肖子孙充作赌资,输给旁人,几经周转,年前被魏延绅买下。园子老旧,但松竹花木,亭台楼阁内仿苏林,典雅秀丽,对联匾额均出自大家,历经百年依旧有可观可赏之处。
帖子发出去,魏延绅的正妻王氏便忙得鸡飞狗跳,里外操劳。王氏性子老实敦厚,属于他人骂上十句不还一口,一味隐忍的软弱女人,不说话的时候,和木雕没两样,只会埋头做事,一切以讨好丈夫为目标。
她没有操办过放园,好在庚申会中认识了不少官家夫人,官宦之家惯爱附庸风雅,年年放园供平民赏玩,因此从师求问,勤勤恳恳学了来,依样画葫芦地办。
没几日,春院里各处挂诗挂画,负责为游客提供茶水点心的管家媳妇们也安排妥当。为使丈夫欢喜,王氏另写了封邀帖,送到冯府魏氏院中,措辞十分谦卑。大致自谦自己资质粗浅,不懂操办,还请魏氏先行过目指点一二,以免丢魏家颜面。
魏氏深怕沈荷砸在弟弟手里,冯泰盛怒之下休了她,于是采买两个年龄与沈荷相仿,姿色上佳且身姿丰满的年轻女孩,恰巧王氏送帖,她便带着两个年轻女孩赴约。
马车驶出长明巷不久,小元管事的车停在东边角门,从车上下来一个媚眼细皮,粗衣麻布的婢女。等候着的元妻指了指这个婢女,打着手势告诉她:进来,跟紧。
雪儿不胜感激,又是福身又是点头,亦步亦趋跟上。她也是吃着好米好饭长大的姑娘,经历过数月沙头庄上粗茶淡饭的日子,日日夜夜都盼着能重回冯府。在冯府,哪怕三等丫鬟,吃穿用度不逊于一般人家小姐。由奢入俭,难如登天。
天知道,几月来,她如何以泪洗面,后悔不及。过竹意馆前横跨水面的廊桥,雪儿双手始终按在胸前,感受着悬挂在脖颈上的碧缕牙筒的轮廓。
入竹意馆,沈荷正坐在廊下逗猫。元妻领人过去,雪儿不是自己想跪,而是膝盖发软,一下瘫在廊前,对着沈荷背影哭诉。
“表小姐,奴婢真的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