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他一个沉甸甸的大白眼径直丢过来,又僵直着身子倏然起身……这还有甚的不知道的。
像被火钳烫了一记似的飞快收回了目光,灵璧不觉地膝盖一弯,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怎的又是他?
舔了舔唇瓣,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偷偷转过头去瞅了眼陈先生身后供奉的先师神位,灵璧认命地耷拉了脑袋,看来就连一向护着她的先师都不站她这边儿了。
乖乖在心里同先师认错,又伸出右手,屈起食指同中指,在左手手心里扣了扣。
抱歉抱歉!
可她真不是故意的。
陈先生的规定,她自然一个字儿都不敢忘的,这么些个同窗,她也不是不放在心上的。可方才不是一时贪玩……不,不是一时失神嘛,她是真不晓得究竟耽搁了许久,要是果真因为她的缘故,又害得同窗尿裤子……忽闪忽闪的杏仁眼又不觉地往后作劲儿,径直憋成了笑眼,这多不好!
左等她不回右等她不回的陈既庭可算等回了小脸红到发光的灵璧,刚刚松下的一口气却就这么哽在了喉头。
没心没肺的臭丫头!
觑了眼似在闭目养神的陈先生,陈既庭杀鸡抹脖子似的瞪牢了她,眼泪水都快瞪出来了,方才等来了她还算像样的赔礼。
脸色微霁。
这疯丫头!
又不晓得上哪儿疯去了,亏他还以为她掉进了粪缸,正打算去捞她。
又顺着视线往下看,贴着黑色绣花栏干的裙边上倒是没沾上甚的草屑树叶的,瞧着也不像勾了丝的模样。
不过却没打算这样轻易绕过她去,怎么着也得给她个教训才是。
心里如是想着,陈既庭扬起下巴,隔空戳了戳灵璧嘴角的那泓小梨涡,方才捻着手指走上前去,恭敬地给耷拉着眼皮的陈先生作揖,取了似乎还留有余温的戒尺压回自个儿案头,不觉地攥了攥拳头,装模作样地出门……绕圈去了。
已然坐回自个儿座位的灵璧瞪圆了眼睛,盯着陈既庭的宝蓝色长衫看,似是要看出花儿来,坐她右手边的太湖,玲珑大眼骨碌骨碌地转着,好一会儿,拿书挡脸,轻咳了一声,眼见灵璧余光瞥过来,就做口型与她看:“别睬他,成天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