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既庭望着灵璧的眼神是难得的郑而重之,至于囊括甚广的“她们”意指的都有谁,也显而易见,只灵璧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太湖,又看了看芙蓉,没能同他心意相通。
长大了?
就以为他说的是还在你来我往吵得不亦乐乎的胡婶子同她娘。
别跟她们一样?
别吵架?
这可不成!
灵璧眼珠子骨碌骨碌地又转了两圈,还是坦然地摇了摇头,乖巧地道:“这怕是不成的,我一个大俗人,怎的可能不吵架。”
像她娘一样,吵架这种事儿,该吵就得吵嘛!
陈既庭被她气得直运气,哪怕打小就晓得她不是个省油的灯,上树下河,胆大包天,却还是没想到他这同她说正经的呢,她还要犯浑,咬着牙:“甚的俗人,你怎的说也算是半个儒家子弟吧!”
既是读书人,就该严以律己,没听说过宽以待己的。
“是啊!”灵璧眼睛闪了闪,无辜地点头,两手一摊:“‘儒’者,‘需人’也,所谓世间必需之人,自是入世之人,怎的不是俗人!”
“你……”陈既庭一时语塞,没想到她在这等着他呢,自是要同她好好辩一辩的,很快回过神来:“就算都是俗人,可总有一些俗得不大一样吧!”恨不能戳她的脑门:“人从书里乖,你可是念过圣人文章的。”
“你还是算了吧,圣人哪句话说读了他的文章就不许吵架的?”太湖眼看着桑硕的注意力被陈既庭同灵璧吸引,一挥手,粗暴地打断了陈既庭的纠缠。
念过圣人文章又怎的了?是圣人就不能吵架了,还是就能成圣了?
陈既庭气得牙疼,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则不逊远则怨。要不先师就是先师呢,这话儿再对也没有了。
倒是恍然大悟,原来这世上并不是人人个个只要念了书就能明白事理,就能不甘于下流的。
既是这样,那他念书,甚的都可以不为,可头一桩事儿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远远地躲开这些人。
气呼呼地扭过头去不看她,正堵着一口气寻思着这回说甚的都要说服灵璧,不是为了扳回这一成,而是再不能叫她这样轻易地就蒙混过去,非得把她从“邪门歪道”上扳回来不可。
否则等她长到太湖芙蓉那么大,再长到太湖蛮娘那么大,还了得,她可是念过书的人呐!
就听山前“扑啦啦”的一阵响,眉头刚刚蹙起,一声大喝灌入耳中:“吵甚的吵,这就是你老胡家的家教?信不信老子撅折你的腿!”
盯着桑硕的太湖就蹦了起来,嘴皮子都在哆嗦:“是我爹回来了!”又胡乱去拉灵璧的手:“还有桑大伯,也肯定回来了……”
话音未落,已被灵璧反手拖住,兔子似的逆着山风朝山下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