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抬起头来,眼看着灵璧的神色不似作伪,长松了一口气。
她不晓得,自打消息传出去,那些个饶舌的可没少作践人,都说自家白捡了天大的便宜,真好像是白捡了似的。
幸而灵璧是个明白了,只是,可惜了……
桑叔父直到现在还瘫在床上起不来身,往后也不晓得能不能再站起来。
如今一应事务都是桑婶娘在勉力支撑着,这才几天光景,眼窝都眍?下去了,那天过来自家的辰光,她娘瞧着实在心疼,还劝她来着。
可桑婶娘却说甚的史家那两兄弟纵是该死,到底也是桑叔父手底下支使的人,闯下这样天大的纰漏,他们责无旁贷。
佩服自是佩服的。
可叫她说,这事儿,难得她娘脑子灵光了一回,桑婶娘这样死撑,又是何必!
就连她都晓得十个石匠九断指,这是他们村上的老话儿了,同石头山较劲,又有几个能落着好的,要不她爹怎的说甚的都不肯下塘呢,实在是出事儿出怕了。
这桩事故虽是人祸,可到底还是老天爷出的手,要不怎的老山塘都没塌,对过的太师塘更是纹丝不动,偏偏黄泥塘就塌了呢!
黄泥是怎的一回事儿,谁不晓得,所以村上人都说,可见陈家兴许是有甚的不为人知的说道在里头的,桑叔父桑婶娘又何必这样大包大揽!
赶上那有良心的,还会赞一声仁义,赶上那不识好歹的,可不是都在指摘桑叔父桑婶娘心里有鬼呢么,否则何必要出这个头!
只是可怜了灵璧,还有,还有硕哥。
想到桑硕,芙蓉眼泪又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攥了灵璧的手:“曼卿妹妹,你是个聪明人,必然知道人这一辈子,上了山就得下山,哪有一辈子站在山尖尖上的。你可千万别泄气,桑婶娘这样能干,何况还有硕哥,他马上就能顶门立户了,你家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哭音未落,抱了一大包袱衣裳的太湖从屋里出来,一听这话,立了眉头就要骂人,有这么恶心人的吗?被跟在后头的孟氏一把拽住了衣袖。
就听芙蓉还在那里说:“我爹已经答应我把书房留下来了,往后你只管过来做功课……”
说着余光看到太湖同孟氏,赶忙掩了嘴,屈膝朝孟氏福身问好,又朝太湖点了点头:“云卿妹妹,往后咱们就是邻居了,又亲了一重,你可别见外,时常过来玩儿……”
“瞧见没有,你瞧见没有!我一早就同你说她路芙蓉不是甚的好胚子,表面上贤良淑德,骨子里全是魑魅魍魉。你偏不信,这会儿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太湖拉着灵璧放慢脚步,心里头早把芙蓉骂了个狗血喷头,嘴上也没轻饶:“那就是陈既庭说的彻头彻尾的小人,得志就猖狂!”说着又瞅了眼扶着板车走在前头的孟氏,声音低了下来:“要不是伯娘拦着我,我非给她两耳刮子不可!”
太湖气得直运气,灵璧却全然没有听进去,只在心里琢磨着他们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