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被那药味儿熏着了?”
赵潇潇听见他的声音,像是安心不少,点了点头,又摇头。
说话间,陆思已经在竹椅上坐下。
“你看见什么了?”
提起这事,赵潇潇刚压下去的恶心感突然又升腾起来了,她又捂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走向陆思,自个找了张竹椅坐下。
陆思看她这模样,就明白这次不会是什么小事儿。
“我看见,”赵潇潇缓缓开口,语气中有一股苦意,像是沾了那房间里浓烈的药味儿,“帷幕之后,陋床之上,压根没有什么陈礼老先生。”
陆思神色一凛,坐直了些许,“那这么说,床上没人,是空的?”
赵潇潇摇头,“床上没有活人,但不是空的,因为躺着一具尸体。”
哪怕是在掀开帷幕的前一秒,赵潇潇也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事,那床上躺着的不是陈全口中病重的老父亲,而是一具几乎已成了干尸的尸体。
她是见过世面的,从前还在赵府里的时候,有些人偷了姨娘的首饰,在众人面前活生生被打死,她就从没觉得害怕过。
可今夜看到那样一具尸体,她不仅腿软了走不动道,甚至被吓得失了声。
陆思从她的神色变化中看出她的确被吓得不轻,便起身去厨房倒了杯山泉水,他拿着水杯走回来的时候赵潇潇的手放在自个的膝盖上,微不可见地颤抖着。
他把水放在赵潇潇面前的竹桌上,“喝口水,缓一缓吧。”
赵潇潇点头,伸手去捧杯子,那水便随着她的颤抖跳出来些许,晶莹的水珠落在她的裙子上,久久不落。
水是甜的,喝了水,赵潇潇稍微放松了些。
陆思趁机问道,“陈礼老先生病了许久了,而且他年纪大了,骨瘦嶙峋,看着像你说的干尸也不是不可能,而且那时候屋子里没灯,你确定没有看错吗?”
赵潇潇一听就明白,陆思这是在委婉地质疑她。
“我也希望我看错了,可是以他那模样,不可能是活人。”
赵潇潇清楚自己看见了什么,她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口咬定床上躺的是具尸体,陆思也不好再质疑什么。
“这件事不简单,得等掌门定夺。说起来,为何我醒来就没有见到赤曦和掌门,陈全先生也不见了,他们去哪了?”
赵潇潇听了他的话,前面的大瓜还没消化下去,突然又被惊到了。
“你说什么?你不知道赤曦姑娘去了哪?”
“我,应该知道吗?”陆思不解。
“我和掌门回来的时候房间里就只剩下睡熟的你了,你是怎么昏睡过去的,赤曦姑娘当时又在干什么?”
“你的意思是,赤曦失踪了?!”
这陆思哪里还能沉得住气,他猛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赤曦失踪对他的打击可不比陈礼是具尸体对他的打击小。
“你要去哪?”赵潇潇也站了起来。
“当然是去找人了,万一赤曦真出了什么事…”
“那你知道去哪儿找吗,竹林村?还是村子外面的竹林?还是更远的地方?你有目标吗,有计划吗。”
陆思脚步一顿,他还真没有。
脑子里莫名闪回梦境里赤曦死时的眼神,他喉咙一紧,转身看向赵潇潇。
“掌门是去找赤曦了吗?”
“算是吧。”见他冷静下来,赵潇潇便将下午回来后的一切仔细说了,包括发现赤曦失踪,到陆尘心施术找人,再到陆尘心引陈全一起拜访陈芸儿家,而她趁机探一探陈礼房间里的虚实。
一通话说完,她又有些口干,便拿起之前放下的水继续喝起来,便是喝水的空当,陆思走了回来,重新坐下。
赵潇潇不禁微微扬起嘴角,挑眉问道,“怎么?现在不着急了?”
“掌门会把赤曦好好带回来的,他既然安排了你做这件事,咱们做好了等他回来就是。”
“你就这么放心?”
陆思不说话,但看模样倒是跟谁生闷气似的,至于生谁的闷气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凉风习习,月色清浅,陆思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吃饭,肚子饿了。
赵潇潇本想笑话他,但还没来得及笑话出声,自己的肚子也咕噜叫了起来,她脸一红,有些尴尬,她也饿了。
两个尴尬的人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竹桌上满桌的菜。
菜色本就丰富,且只有陆尘心一人吃过,跟没动过似的。
陆思:“我去热菜。”
赵潇潇:“我去拿碗筷。”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然后一起笑了。
话说陆尘心和陈全很快便到了陈芸儿家院子外。
陈芸儿家里不富裕,又没了主心骨,房顶上的茅草掉了也没人补,土墙上坑坑洼洼像个危房,院子里甚至没有土墙,而是竹编的篱笆,门也只是两块破木板搭起来的,连锁扣都没有。
窗上的窗纸破了一个角,风一吹便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有昏黄黯淡的光映在上面,看样子人还没睡。
陈全正要推门而入,陆尘心抬手阻止了他,自己上前叩门。
哒哒哒,叩门的声响在深夜响起,像直接敲在人的心上。
院内破旧房屋的门被一个满脸倦意的妇人推开,正是陈芸儿的母亲李氏。
她探出半个脑袋往外张望了一番,见到院子外站着的陆尘心和陈全两人,这才安心走出屋子。
“族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她扯着自个单薄的衣衫,低眉顺眼地问。
“这是从青郃仙山来的仙长,帮咱们村子除妖的。”
听到除妖两个字,李氏瑟缩了一下。
陈全继续道,“仙长听说了芸儿的不幸,觉得芸儿可怜,特意来帮忙给芸儿看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