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描淡写的言语像一把刺向墨姝心脏的利剑。
墨姝再也顾不得什么,顿时直起上半身,倾身上去揪住了容真的领子。
“是你毁了她!”
容真不惊不惧,笑得灿然。
“毁了她的不是我,是她自己。”
“如果不是你用幻术诱导,她就不会犯下那荒唐的错误!就不会过得那么痛苦!就不会不会忍心再次抛下我一个人。”
墨姝的眼泪先夺眶而出,滚烫的泪滴滚落,落在她揪着容真衣领的手背上。
容真的目光追着她的眼泪,然后,她抬起手,用手指轻轻沾了一点眼泪,放到舌尖。
墨姝看懵了。
容真舔了舔嘴唇,似在回味。
“咸的,还有点苦,这就是眼泪的味道吗?”
墨姝拧着眉一把将她推开。
“你有病!”
容真像是得了夸奖的孩子,笑得十分满足。
“想想你刚才说的话,不会吗?如果我没有出现,她就会幸福一世吗?”她眯了眯眼睛,一脸狡黠,“何况她已经抛下过你一次,难道还会在意第二次吗?”
墨姝的唇角颤了颤。
她没有那个自信。
贞娘为了逃避梦中的母亲,宁愿丢下她,离开鬼哭林,在外游荡了半辈子。
而她最终回到鬼哭林却是为了一个男人,不是她。
所议如果一切重来,贞娘也还是会留在郑士承身边,而不是选择她。
墨姝心里很明白。
容真轻轻叹了口气。
“傻姑娘啊,我的确出现在那里,的确用了幻术,可你知道什么是幻术吗?幻术,就是人心啊。”
幻术,就是人心。
墨姝隐约记得,梵蓁曾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她直直的盯着容真,几乎是用质问的语气问道,“你去那里,是受主子之命吗?”
容真与梵蓁究竟是什么开始有来往墨姝并不知道,她只记得这只银色的九尾狐狸突然出现在鬼哭林的那天,梵蓁曾告诫她。
“千万不要得罪狐狸,否则会被纠缠到死。”
容真眼尾一挑,“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人的一生难得糊涂,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所以是主子让你去杀贞娘。”墨姝已经是肯定的语气。
容真没有否认,反倒垂下目光把玩起矮几上的墨石来。
“其实我那时已经不打算杀她了,我喜欢这世上超出常理的东西,更喜欢能对你那高高在上的主子造成麻烦的东西,可惜,一切毁于一个情字。”
她再次抬眸看向墨姝时,又是那副不着调的样子。
“小墨姝,你可得看好自己的心,心丢了,人就毁了。”
墨姝从来不搭理她这些有的没的的话。
“主子为何要你杀贞娘,她明明已经离开鬼哭林很久了,主子若真想动手,何必等到那个时候,何必让你去。”
“我说了,这些问题你得去问梵蓁本人,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哪能什么都知道。”
“是因为藏在贞娘体内的那股力量吧。”
容真眉头一皱,第一次严肃起来。
墨姝便敢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鬼哭林下封印着一个可怕的怪物,那就是当初在千窟山作恶的巨蛇,对吗?主子与那巨蛇之间有说不清的渊源,对吗?当年主子能破老妖王的诛神大阵,并非因为我娘去救她,而是因为她将巨蛇祭阵,才换得一个生门,对吗?”
“住口。”容真的声音很冷硬,整个人都紧绷着,像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剑。
墨姝莫名觉得,这一刻的容真才是真正的容真。
她有游戏人间的千张面具,唯独真正的她苦大仇深。
墨姝被她吓了一跳,但并没有停下来。
“贞娘小时候总是梦到娘,其实她不是梦到,而是真正见到了与巨蛇一同被封印在地下的娘的魂魄,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娘故意为之,她身上保留了一点巨蛇的力量,所以你才会被她伤到,所以你说想放过她,对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容真怒极反笑,“你在捅破梵蓁费尽心思藏起来的东西,就我所知,知道那些破事的人,每一个有好结局,你是活腻了吗。”
墨姝却扬了扬下巴,“可是你活着,不是吗。”
墨姝看见容真艳丽的脸蛋一点点皱起来,像一块被人捏皱的丝绸。
“活着?你真觉得我还活着吗?你见到我站在这里,便觉得我是活着吗?!”
一个个问句砸向墨姝,让她禁不住战栗了好几次。
那一刻她仿佛透过那副艳丽的皮囊看见了藏在容真体内的野兽,那是一只本该威风凛凛的九尾银狐,如今却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她想起幻境之中见到的当年的容真,那时的她便已是一具行尸了。
“姽落说你是她见过这世间最美好的姑娘,究竟是什么把你变成了如今这般。”
“最美好的姑娘?”容真大笑,“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我在别人口中听闻过你,也亲自见过你,可无论是别人说的,还是我亲眼所见,我觉得那都不是你。”墨姝再次倾身向前,她凑近了容真,带有几分难受地问,“既然你不愿做棋子,不甘做棋子,那不如随我一起,将棋盘推翻,如何?”
容真不是出篱,没有天真到被一张感情牌就打动。
她盯着墨姝的眼睛,“你想要推翻的是梵蓁的棋局,很可能你什么都做不了就会被她像捏死一只虫子那样杀掉,你觉得我会跟着你去送死吗?”
“或许我会死,但你会活着。”
“我凭什么陪着你冒这个险呢?”
“你攻打青郃,招惹神仙二界,便不是冒险吗?”
容真笑了笑,“你才是那个总陪在梵蓁身边的人,难道你会不清楚吗?这天底下已无人是她的敌手,天上那些神仙根本不在她眼里。”
“也包括冥池之中的古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