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康回才发现自己在这上面，耗费了太多的时间，如梦初醒般的重新操动起小人来，他将环绕在身边的血蝶收入体内，整个人都比刚才看起来晶亮来许多，他挪动着自己碧绿的眼珠，那是人间少有的颜色，不知道勾去了多少女子的芳心。

“起。”他挪动双唇开口道，那附在钟灵耳朵里的小纸人，也学舌道：“起。”

微小的的震动在耳道里，不停地回响着那一个简单的字，“起”。

明明这只是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法术，康回却屏住了呼吸，他隐隐约约有种模糊的预感，眼前这个躺卧在窗前的仙，会给他未来的人生带来一些此刻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改变。

那一声“起”字，落下许久，都不见那人有动静，康回不信邪的又念了几次，还是不管用，他想起长老说的，此法实施的时候，勿要离人太远，否则会有偏差。却又忘了长老提醒过，若是不管用的话，要尽快离开。

他走进了两步，在距离钟灵不到三尺远的地方，又轻声地念了一声“起”。

这一次，法术有效果了，躺在地上的那人，硬邦邦地像根木棍似的，立了起来，身板笔直地如同一颗松，康回能够看到她紧闭的双眼，嘴角有可疑的不知名液体，头发来回滚动之下，月光之下有些毛躁。

“走。”他咽了一口唾沫，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咽口水，总之就是想咽口水，他也这么做了，小纸人有样学样的在钟灵的耳朵里，学了一声咽唾沫的声音，咕咚一声一点儿也不悦耳。

钟灵看起来已经完全被法术控制住了，走起路来有些同手同脚的，但她步子大，走起路来没几步就到了康回的跟前，如不是康回及时喊了“停”。她怕是要直接撞到康回的怀里。

看着她如此这般听话的样子，康回便放下心来，她已然被耳中的小人完全控制住了，心中却多了一丝如有似无的怅然，觉得她这么轻易的就输了，着实是太无趣了。

“坐。”他指挥着钟灵走到乐平公主的对面，让她与其面对面的坐着。

他把一些奇怪的东西，挂在钟灵跟乐平公主的身上，没一会儿这两个人就让他打扮的好像是从南疆出来的一样。

等做完了这一切步骤，他轻轻割破了手指，一只小小的血蝶从狭小的伤口中挤出来，如同破茧而生一样，他捏着那小血蝶的翅膀，先是在钟灵的额头上画了一个如同两条鱼上下叠加在一起的图案，又对着乐平公主念咒。

原本面无表情，只是呆坐在哪里的乐平公主，脸色的血色慢慢地没有了，眉眼之中透出一些痛苦，嘴唇变得酱紫色，胸口处有光芒闪过。

没一会儿的功夫，一团七彩斑斓的东西便慢慢地挤开，公主胸口前那一处伤口，明明已经愈合了的旧年伤疤，却好像被刀划开的面团一样，，无力地向两边倒去，翻出来的血肉却好像失了水的水果一样干巴巴。里面如同之前被“偷心”的那些女子一样空无一物。外面的躯壳丢了生命之源，慢慢地显现出颓势，由伤口处开始缓慢的脱水，像是老树皮一样。肉眼可见的地方都变成了这样。

那一团七彩斑斓的东西，一脱了束缚，便直冲着钟灵的面门而去，却被康回画的那个图案挡在了外面，着急得很，像是只失了家的雏鸟一样，围着进不去的家门口不停地叫唤。

康回想伸手抓住它，却被它躲开，他皱了皱眉，好在不一定非要把它抓起来，也省了他不少事。这时候摆在塔顶的那些匣子起了作用，康回轻轻一挥手，几个匣子应声而开，里面的东西纷纷朝着中心处飞来，不时有腥气极重的液体从上面划落掉在地上，仔细一看却是一个个的肉团，上面还蓝色跟紫色线条交织在一起，那分明是一颗颗人的心脏。

足足有七颗之多，正是之前长安城，因为”偷心“一案，遇害的女子数量。

那些小肉团在钟灵的头顶盘旋着，以那颗七彩斑斓的无名物体为中心，康回收了心里那点似有若无，专心致志的施起法来。

钟灵的脸上溅上了不少血，那边的乐平公主却已然如同干尸一样了，那血液掉落在她的身上，反而起了滋润的作用，没多久就被干涸的皮肤给吸收了。

落在钟灵的液体，其中有那么两滴正好落在钟灵的眼皮子上，慢慢地滑落下来挂在睫毛上，似掉非掉的样子，她此刻的样子，让康回想起曾经一不小心误入的人间神殿，那里供奉着他不认识的无名天神，也如同她此刻这样紧闭着双眼，面无表亲，似无悲无喜，但仔细一看又觉得那张面孔上，有人间无数的悲欢离合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