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数枚火炮同时炸响的声音让和茗的耳膜嗡嗡作响。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不曾听闻炮火声了。
这声音就与那冬日里尺许厚的雪、每日晨间的号角声一样,都是充斥在她幼时无忧生涯中的记忆。
那时候……
她似乎真的很开心。
尽管这里的冬日有四五个月之久,尽管这里远不及长安或是会稽繁荣,尽管……那些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
但和茗仍旧无法否认,在玄菟郡生活的那十年,的确是她人生中最无忧欢快的十年。
这话说起来倒是有些可笑,她才活了十六年啊……
十年。
似乎是她人生中的一个节点。
那之后她被师父带去扬州解毒,每日里担心的便是自己会不会死掉,挂念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
再之后得知了自己被“掳走”之事,她心中所想的,便只剩下了报复,为了她的目的,她精心谋划了三年。
而她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是惨痛的。吴先生每每给她把完脉都是长叹一声,再道一句,“小姐,您忧思过重,我医得了病,医不了心。”
心?
她的那一颗心早已经冻成了冰疙瘩,莫说是药了,就是拿把刀扎上去都未必会渗出血来。
和茗看着眼前纷飞的尘土硝烟,一时间只觉恍如隔世,物是人非。
眼看着下边夫余的军队已经开始集中,她的唇角挂起了一抹冷酷的笑。
若说之前都只是前奏,那么便从这一役起,奏响她进击的号角吧。
“殿下您瞧!大梁把火炮都摆在了两端,想来是因为他们援兵未到,想要压缩咱们攻城的战线了!”
白骜身边的先锋穆厉用手里的长剑指着玄菟郡的城墙,对着白骜的耳朵喊道。
白骜自然也是瞧见了的,立时便下了命令,“集中起来,不必有无谓的死伤!”
白骜的目光却始终黏在那城门之上的红衣女子身上,剑眉拧起,委实不能理解眼前看到的。
一个女子?
这战火纷飞的地方怎得会出现个女子?
“轰——”
炮火的轰炸还在继续,容不得白骜想许多,此番他领父王之命出征,肩上的担子自是极重,他决不能在此时分神。
然,饶是他已暗自提醒了自己多次,视线却仍旧不自觉的流连在那个女子的身上。
那一身红衣着实显眼,哪怕现在他连她的样貌都看不清楚,却还是被她吸引着。
“那个人,是谁?”和茗指尖微抬,指着人群中一个骑在战马上的男子问道。
那人的身形极是高大,比起身边的人高出了半个头,且那身气度也把旁边的人给压了不止一头去。
项庆仔细分辨了一下,才说道,“军师问的可是那穿着银甲的?”
和茗颔首。
项庆便道,“那是夫余国的大王子白骜,此番便是由他挂帅出征。”
“这样啊。”和茗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而后对项庆道,“让弓箭手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