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昊天下问。
“我觉得,从你这么一个已婚配的人口中说出这句话,有点……”重黎说。
“你是觉得奇怪?还是自相矛盾?”昊天下说,“我是已婚配,但也不认为那些不婚的人奇葩!你有觉得我认为你是个大奇葩吗?”
“似乎没有。”重黎说。
“还似乎,真没有好吗?”昊天下说。
“嗯。”重黎点点头道。
“我不跟你开玩笑。”昊天下说,“我还真能理解他们当中有些人为什么这样!”
“为什么?”重黎问。
“这些人如同那天上的鸿雁,对自己的另一半极为挑剔,宁缺毋滥,但是一旦认定,便终身不渝。”昊天下说,“只可惜,他们终其一生没能遇到,便也这么孤独终老了。”
重黎垂下眼帘。
昊天下看了看他,手中的折扇在另一边手掌心上轻轻敲击。
“史记陈涉世家有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昊天下说,“可见鸿雁不仅专情,且志向高远。专情之人不为其他人所理解,志向高远之人也不被理解,两者兼具之人更是不为世人所理解,端的是横竖不理解!”
“你是在说我吗?”重黎抬眼瞥了他一下。
“不是!”昊天下说。
此时,在低垂的夜空下,花丛中竟升起一颗颗的萤火。
“这个时候已开始有萤火虫了吗?”昊倾城惊奇道。
萤火越来越多,漫天飞舞,飘向夜空,似乎要汇入那星光之中。
小哪吒伸开手掌,让一颗萤火落进。
哪吒觉出那是火神之炽,转头看向那边的重黎。
昊天下也看向重黎。
“虫儿飞,一只太孤单,一双又一对才美。”重黎悠然道。
再细看那些萤火,果然是一对对。
杜鹃在女学馆给小姐和自己报了名,这天,她俩荆钗布裙,手捧诗经,如其他学生那样端坐于案前听讲。
今天讲的是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在那河中的小岛上,雎鸠关关在歌唱。善良美丽的少女,真是小伙子理想的对象。”讲坛上的季公子目光似是不经意间瞥向翠花。
待翠花抬起头来,他又收回目光。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长长短短鲜荇菜,顺流两边去采收。善良美丽的少女,朝朝暮暮想追求。”季公子说。
翠花在台下暗暗地打量着他,但见他眉如墨画,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貌赛潘安,文质彬彬,风度翩翩。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孤灯极尽难成眠!”季公子抬起眼来讲道,翠花忙低头看书,“达到饭不沾匙,睡如翻饼的程度。”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长长短短鲜荇菜,两手左右去采摘。善良美丽的少女,弹琴鼓瑟表亲近。”季公子说。
翠花又悄悄抬起眼来观察他。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钟鼓乐之,千金难买美人笑呀!”季公子叹道,然后望向台下的学生,翠花又收回目光看书,“这篇讲完了,你们谁有问题要问的吗?”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没有问题,又似乎不好意思问。
翠花举手。
“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了……沉鱼?”季公子看向她道。
“正是,公子。”翠花说。
“姑娘有何问题?”季公子说。
“公子,小女有一事不明,为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翠花问。
杜鹃吃了一惊,看向她。
季公子先是一愣,然后陷入沉思,想了又想,左思右想,百思不得其解。
台下的学生们都默默地望着他。
季公子把右肘放在左膝上,手托着下巴和嘴唇,凹成一个思想者的形态,审视着下边学生们的默默注视,陷入绝对的冥想之中。
他坐在那里,脑中的思想剧烈激荡。他在进行着一场深邃伟大的思考。他的神态庄严肃穆,充分展现了一个思想家的深沉、苦闷与丰富。他在审视着宇宙中的一切,答案就要浮出水面了,这将是一场伟大的思想大发现大变革。快了快了,他就要思考出来了!
忽然,一群衙役进来,中断了这个即将改变全人类命运、推动社会进步的伟大思考,呼之欲出的答案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