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寺庙会本是一场盛会,偏生那日天降祸事,百姓本就迷信,更是觉得这是老天示警。
为帝者最恐万民言论,容和当机立断,重斥各部,命所有臣子共写自省书,又抚恤了那些有伤亡的人家,更命容明时入寺斋戒,为民祈愿。
不得不说,容和的确有帝王之才,他这一番动作下来,安抚了民心,避免了百姓将天灾引到帝王身上,又给了容明时展露储君之贤的机会。
岑娇陷入深思。
纵然重来一世,她也没有力量与天灾抗衡。
天象是无法改变的,可想到前世的惨剧,想到那么多家庭失去了至亲,岑娇还是希望能尽量避开这次灾祸。
她的确不再是南国的太后,别人的生死与她也无甚关系。
可生而为人,怎么可能做到面对生死而内心毫无波动。
前世她手上染过不知多少鲜血,在杀人时她可以眼皮都不眨一下,可这不意味着她不敬畏死亡,甚至她比其他人更不愿意面对“死”这个字眼。
岑娇闭目,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怀画与悦琴坐在院中吃着瓜子闲谈。
“悦琴姐姐,这两日怎么未瞧见太子殿下呢,他不是每日都来找小姐吗?”
“太子殿下是国之储君,想来应是学业繁重,抽不开身吧。”
她们哪里知道容明时是因为一个赌局而不敢面对岑娇,这才整日躲在院中降低存在感。
岑娇倏然睁开了眸子,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或许她可以让时儿试一试。
傍晚时分,客院中,容明时躺在院中的竹椅上,仰头望天,无力的唉声叹气。
小内侍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他们殿下又哪根筋搭的不对了。
明明最讨厌读书写字的太子殿下,前两日却每日抄女戒抄到深夜,手腕累酸了都不肯停。
好不容易抄完了女戒,却又生无可恋的仰头望天。
难道是殿下抄的上瘾了,一日不抄就浑身难受?
就在小内侍考虑要不要把女戒翻出来时,有人来禀,说是岑娇求见。
小内侍便看到原本无力瘫躺在床上的容明时一个鲤鱼打挺翻跳起来,他们伺候太子这么长时间,还从未见过太子这般的身手。
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便见容明时溜进了房间,将声音压得极低,“就说本宫不在,千万别让她进来。”
想了想,容明时觉得这样不妥,岑娇性子那般彪悍,若是硬闯怎么办?
他绝对不能被岑娇逮到,否则身为太子的颜面往哪里放。
这般想着,容明时健步如飞,拿出了看家的本领翻爬上树,几步就爬上了院墙,“都别说走嘴了啊,本宫还要颜面呢!”
众人:“”
太子殿下,原本您还知道“颜面”二字呢!
岑娇一听这推辞,便知容明时在故意躲着她。
她本也没将与容明时的赌约放在心上,可千山寺一事事关重大,唯有他这个储君能改变。
岑娇有点想进去逮人。
但见小内侍们躲闪的目光,还有悄悄向院外探查的眼神,岑娇眯了眯眼睛。
这小子想来是怕她进来,逃出院子了。
她还记得前一世容明时因伤了腿脚,许多事情都做不了,他曾惋惜的与她说,他小时候最擅长爬树,甚至比小猴子还要灵活。
这小子该不会爬树翻墙跑了吧。
“既是太子殿下睡下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岑娇转身离开,准备去王府各处逮人。
天色渐暗,王府各处燃起了灯,残阳与新月的光辉交映着灯火的光芒,将夏夜映照得分外静谧。
容明时一边踢着石子一边走到湖边,满脸的闷闷不乐,“讨厌的岑娇!讨厌的瑾王叔!
讨厌死你们了!”
想他堂堂一国储君,竟然被逼得落魄而逃!
容明时又暗暗骂了容陌两句,男子本性都是好色的,瑾王叔非要标新立异玩什么专一深情,可真是坑苦了他!
容明时走到湖面蹲坐下来,他撑着下巴望着湖中自己的倒影,忧愁的叹了一声。
那日岑娇与他说,她曾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是他的娘亲,所以她才想要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