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华三十四年,北国京城的百姓有幸目睹了开国以来最为大张旗鼓的游街。
从景府到皇城门口,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景家夫人算是开了最为奢华行进的吉尼斯世界纪录。陪行的队伍歪歪扭扭的跟了有半条街,镶金缀玉的花轿前有武士乐手鸣锣开道,花轿后各类的马匹、小厮、丫头披红戴绿引人注目。仔细的人会发现,那顶轿子正是景夫人嫁入景家时乘坐的顶修改过的,那轿子的珠帘还都是一枚枚金镶玉的连缀成的——但一颗,就可以让一个贫农一生衣食无忧。
“快,快起来!”街上的女人赶忙跑回去叫醒了自己睡梦中的孩儿,任由他撒泼愤怒也硬要抱到街上去,亲眼目睹这份壮观。
整个车马队伍在离皇城门口还有五十米的距离停了下来,虽刻意减了些张狂,却还是惊动了城上的人。
“这是些什么人,胆敢在皇城门口大声喧闹,可是活的不耐烦了?!”看守城门的头子大声斥责着身边的小兵们。他自以为威严万分,却见自家的将士都死死的盯在不远处的车队。他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也挪不开了眼神。
一个身着艳丽红裳的女子正提着裙摆,从那极致精美的马车中走下。一袭红装夺目,更衬得她身姿秀丽曼妙,微微的瘦削正符合了当下人的审美。肤白胜雪,在精致妆容的雕琢下找不出半点的瑕疵,烈焰红唇让她的可爱多了妩媚妖娆,深色的眼线把她的神情衬托的更加魅惑。乌发盘起,满头的珠翠繁复却不觉得凌乱,反而是奢靡养眼,更添贵气。反射的日光经过那珠玉的折射,直刺的人睁不开眼睛,可偏偏人们不舍得睁不开眼睛。
“是妖狐!”那抱出孩子的妇人脱口而出。
“是皇后。”那孩子反是道出了众人的心声。
没错,这皇后的庶妹,若真这样子打扮起来,像极了当年的皇后!老人们都记得,皇后初来时的惊艳与威仪,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上午。
那红衣的女子下轿后,一步一步更走近了皇城的大门,直到离城下的侍卫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她才“扑通”一声跪下,行叩拜大礼。她只愿为皇后甘心下跪。
“臣女陆何,仰承天恩……”
这是要替皇后求情吗?这可不是个聪明的法子。众人在一边默默的摇头等待着下文,可是许久都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这女人耍的是什么把戏?”抱孩子的女人不屑的轻嗤。
怀里不大不小的孩子抬头看一眼自己的母亲。
“我觉得她是忘词了。”
没错,她陆何的确是紧张的忘词了。冷风顺着宽大贵气的袖筒钻进穿着棉衣的胳膊,她再次感叹,装逼是需要代价的。
“求皇上宽恕太子殿下!饶他一条性命,即便让我代他受罚也心甘情愿,只求你让我再见太子殿下一面。皇上!您若不应,臣女必长跪不起!”
这……信息量也太丰富了些。说好的替皇后求情呢?景家的夫人什么时候与太子有了关系?
原本舆论的风向由于陆何的行动人有了很大的变动。太子与皇后的私情,再扯上了一个莫名其妙帮外人的风骚浪荡的庶妹……这可又有好戏唱了。
民间再次流传出了新的版本。其一是太子能力拔群,直接收了南朝姐妹两个女人,而其中的小妹妹还对他死心塌地拼死求情,其二就是景家夫人心地善良侠义心肠只是单纯傻乎乎的想救太子……这个鉴于夫人以往的恶劣表现直接不予考虑,其三,也就是与第一种版本并驾齐驱的说法,与太子有私情的本来就是景家的夫人,而皇后只是无辜受冤枉——这还真是多亏了皇后数十年在百姓心目中树立的十佳皇后的完美形象和陆何放荡不堪的行为作风。
若是陆何与太子通奸,城中百姓有一万个理由相信,再不过是景家头上多绿上一绿;若是告发皇后与太子,城中百姓则有一百万个理由不相信。更何况姐妹俩容貌多少相像,仅仅由一个婢女的话就定罪未免草率。
寒冷的夜风渐起,陆何还是一动不动的跪在城门前。
她明白,她坚持的时间越长,皇城中人就越不能够忽视她,她就越有机会搅和到事情里头,和个一团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