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日头流火一般,树的蝉鸣一阵阵没有停歇过,柳氏坐在窗边端着绣花绷子拿着针线做着活计,比起这让人烦闷的夏日来,她的眉宇之间倒是一片安宁之色。
“阿秋,把那丝线分好,还差小半边就能做好了。”她细细瞧着做好了大半截的衣袍,吩咐婢女阿秋。
阿秋小心地将分好的丝线送来,凑近了瞧了瞧:“娘子的活计还是那么好,这身衣袍做得熨帖又贵气,将军一准喜欢。”
柳氏抿嘴一笑:“眼瞧着天更热了,又是才得了这么两匹单丝罗,给将军作了衣袍正合适。”
她说着,又轻轻叹了口气:“将军回来这些时日,身的衣袍都还不曾换新的,也是我们的过错。”
阿秋撇撇嘴:“夫人如今哪里还顾得这些,昨儿还听说罗家那位亲家夫人与大舅爷又来府里闹了一场,还把侧门看门的给打伤了呢。”
柳氏皱了眉,低声叱道:“不许胡说,夫人的事怎么能拿来嚼舌根子!”她板了脸,“下回再胡言乱语,看我怎么罚你。”
阿秋吐了吐舌头,也知道柳氏是最温和的,必然不会罚她。
她放下丝线,去斟了碗饮子来:“娘子也歇一歇,吃口茶汤吧。”
“过两日就是老夫人的寿辰了,听说府里要大办,只是如今这情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钱银操办起来。”
柳氏温温和和地笑着:“将军是个有本事的,哪里会为这些事难倒。”
她那一脸钦慕的神色让阿秋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几日娘子日日亲自做了饭食送去前院,连将军都夸赞您的手艺,还让人送了衣料子与钱银过来,娘子这真是熬出头来了。”
想想先前蛰伏在偏院里,吃用都是省了又省,带着顾明丽还怕罗氏会做出什么来,整日里提心吊胆,何尝想过会有这样一日。
她轻轻笑着:“这是将军给的福气,若不是将军,我们只怕还在偏院里呢。”
哪里能脱了乐户贱籍,还能堂堂正正在这样的院子里住着,倒是罗氏如今被送到偏院里去了。
阿秋也笑得眯了眼:“四娘子也越发懂事了,一早就去前院给将军送了参汤,还陪着将军说了好几句话才出来。”
柳氏忽然想起一事来,低声道:“可打听到了老夫人请了哪些宾客来?”
阿秋正要说话,却听外边传来顾明丽的声音:“阿娘在不在房里?”
看着一身茜色纱罗襦裙的顾明丽欢欢喜喜进来,柳氏的脸也不由地露出了笑容来,唤她过来自己身边坐下:“外边日头这么大,这是去哪里了?”
顾明丽噘嘴坐下,接过阿秋送的饮子:“去三姐姐那里坐了坐,与她说了说话就回来了,过两日就是老夫人的寿辰,三姐姐还送了我几件新做的衣裙和首饰,让我穿着去给老夫人贺寿呢。”
柳氏笑着点点头,这才有转过头来问阿秋:“打听清楚了么?”
阿秋点头:“说是请了几位殿下,还有崔家两位郎君,长安贵府也都得了帖子,要来许多郎君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