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已经是后半晌了,红棉和红骁给大风换了身衣裳,上了点药,还喂了些面汤,才顾得上把自己没吃完的饭吃完。大风一直没有醒,但呼吸渐渐平稳起来,估计是累坏了。红骁和红棉轮流守着,一晃一天就过去了,直到傍晚人才终于醒了。
红棉是第一个发现他醒了的。
大风的眼睛一眨一眨,盯着眼前的人,极力地回想过去的事情。从热闹的庙会游行,到深夜荒地里的打斗,从暗无天日的坑洞,到没有出口的地下河,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因为下雨,地下水涨了起来形成暗河,因为水有了流动,他才能更好的确定方向,否则枝枝岔岔的河道不定得找到什么时候。就这样,他在地下整整摸爬了一天一夜,在打算放弃之前猛然浮出了水面,看到头顶的满天繁星,那时的心情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忘。
从暗河中爬出来之后,他发现这出口竟然在邯城内的涪河河堤,而且环境很是熟悉。好像窦家救在这附近。
因为两天没吃东西,他疯了似的找吃的,无奈翻进旁边人家的院子里,稀里糊涂的又钻进了地窖。可悲的是地窖里头除了酒什么东西都没有,他再无力气行动,脑袋一阵眩晕就迷迷糊糊昏死了过去。
看到眼前的人,他猛地坐了起来,疼得龇牙咧嘴,但眼睛一直瞧着红棉,瞧着瞧着,他嘴角上扬,莫名地笑了起来,看得红棉手心直冒冷汗,有什么好笑的,怪叫人瘆得慌的。
“脑子有毛病啊,笑,笑什么?”红骁翻了个白眼,“命都差点没了还笑得出来,你小子这是遇上什么倒霉事儿了?”
床上的人笑得更厉害了,他一边笑心里一边在想,老天爷真是会开玩笑,遭了这么多罪兜了这么一大圈,闭着眼乱钻也能钻进他们家,倒让这家人给救了,陆昭欠她家的,我也欠她家的,真是怪了。
“你...你笑什么?”红棉一边说一边偷偷冲大风挤眉弄眼,大风知道她是提醒他有话要想好了再说,毕竟很多事红骁还是不知道为好。
大风笑着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裳,干净的皮肤和伤口上的绷带,又瞧了瞧眼前的人,“你们给我——”话不知该怎么问之后,他用手开始指指点点身上的行头和伤口。
红骁忙厉声道:“瞎比划什么呢?对,我们救了你,说吧,怎么回事儿?我说你好好躺着别瞎动,我刚给你换了药。”
大风无奈地又躺回床上,事情来得太突然,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说自己被人追杀?说陆昭要杀他?况且自己也没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一脸委屈地说道:“头儿,我被一伙儿流民打了,前天晚上我回邯城路上正在...正在拉屎,被几个人蒙了脑袋打,身上的银子也被抢了,还被扔进郊外的土坑里头,幸亏那坑连着地下河,加上下雨,我才爬出来的,出来时眼冒金星,饿得要命,胡乱钻地窖想找点吃食,没成想窖里头啥吃的都没有,还没来得及出来呢就在里头饿晕了。”说到这里,他语气有些嘲讽的味道,“你不知道看到地窖里全是酒的时候我真想一头撞死,可惜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红棉听到这里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还怨我们对吧?”红骁白了一眼红棉,冲大风做了个找打的手势,“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笨,我都不想对人说你是我手下,让那些喇嘛欺负就算了,你还让那些流民给打了,挨打了就算了,你还跑到我家来要饭,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大风立刻要起身,“我马上离开,头儿你消消气。”
“你别动,我让你走了吗?”红骁没好气地说,“你这样出去,把我窦家人当什么人了?留下吧,一年到头住在衙门里碍眼,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红棉在一旁一脸坏笑,心里嘀咕着,“挺会编故事的呀,要我说等伤好了你去齐家班演杂剧得了,装这么个又笨又傻的捕快太压抑你天性了。不过,他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什么?你是说陆昭他要杀你?”红棉声音极力地压低,瞪大了眼睛。
大风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也说不准,但思来想去,猜不出还有什么人想要我的命。如你昨天所说,看来这邯城无论如何是待不下去了。”说着,他语气中流露出无奈和悲伤。
红棉看着大风,想起昨天刚拍着人家肩膀说会替他撑腰,如今这家伙就真碰到难事了。大风他不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既然有怀疑,就要去求证,她讨厌这种不清不楚逃避糊涂的生活。再说,离开这邯城,他还能到哪里去呢,他也说过自己已没有亲人,难不成让他连朋友也一起失去?这样太残忍了。而她心里清楚,此事只能由她窦红棉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