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回来了！”优伶们面面相觑，不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那小厮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雨：“就这么平白无故的又躺在棺材里了…”

不只是孔雀，大家惨沉着脸，这两日的事情已经无法再用诧异两字来形容了，五味杂陈堆积如绵，就压在心口堵着，出不来也噎不下。

李朝云饶有趣味的回头用眼神问询佟九，她只是吊着个唇角，一副就是不告诉你的得意模样。

孔雀整个人双腿酥软，一下坐到了地上，双耳嗡嗡作响，连身后那些幸灾乐祸的议论都听不见了。

“真凶伏法，初雪瞑目，呵呵…”

“真是奇哉怪哉，从她身上掉出被偷的带血花簪，那死了的人就昭雪回来了…说凶手不是她，我才不信呢”

“我看她这次还辩什么，为了荣华富贵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也不知鹬蚌相争，接下来哪位渔翁能获利。”

一场闹剧就这么收场了，原本众矢之的的佟九此刻倒无人问津，一群看热闹的人被遣散，吓得呆傻的孔雀被收押，而她却被李朝云单独留了下来。

被勒令坐在凳子上不准乱动，她也不知李朝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老实的坐着，看他一会翻找出个药瓶一会掏出个绷带。

本想张嘴问他到底要做什么，谁知他伸手就抓住她的脚，褪下了她的鞋袜。

她有些扭捏，本能的想要收回暴露在外的脚，可拗不过抓住脚腕的手，他低声说了句别动，她就真的没再动过。

李朝云的手轻轻按在她高高肿起的脚踝，酥酥麻麻的让她略有不适：“你这脚伤…似乎是陈年旧疾，是早些年伤到了又没养好，所以刚才随意一推你就容易扭伤。”

红肿的脚腕触到凉凉的伤药，他涂得均匀细致。

那伤…她想了想才回忆起来：“不过是早些年刚乞讨时，饿急了偷些包子吃，被人家追着打，许是那时候伤到的，后来总也反复，也就没放在心上。”

她说得十分轻巧，仿佛是讨论天气一样，李朝云的手法拿捏得当，她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痛感，不由感叹：“公子手法好娴熟。”

也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用手中绷带包扎住她的脚踝，良久才说：“小时候总会莫名其妙的受伤，时间久了自然久病成医。”

久病成医？

她捂着嘴哧哧笑，他困惑的看着她，不明就里。

“公子现在如此沉静，真是难以想象你小的时候居然是个调皮鬼呢。”

调…皮么！呵…

他眼底深处自然流露出一片黑暗雾霭，茫茫缭绕，往昔一些事情浮于心头，像一个一个脓泡，翻滚了，又湮灭了。

佟九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只是沉浸在他轻柔的手势中，看着他扎好绷带，良久才开口问她：“方才，可不是你昨晚所说的让真凶伏法。”

她眨巴眨巴眼睛，回他：“可是她就是真凶啊。”

“那只花簪明明是在你身上的，后来又到了她身上，这哪里是什么证据，确实是栽赃，无疑了。”

“唔—”她托腮想了一会，缓缓说：“可我确实在九曲桥上闻到了她身上遗留的脂粉味，香气一般都会短时间停留在原地，那个时间段除了凶手，不会是别人了啊！”

“可你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啊，若凶手另有其人你又该如何？”

她眼神纯净，好似有些不理解他的话：“证据？我为什么要证据？我又不是大官人，只要撇开我自己，旁人的事情又与我何干？况且那日沅夫人她们也没有证据证明我杀了人，不也就这么认定我是凶手，将我绑起来了么！如果我故意吓唬那个孔雀，把花簪放到她身上，现在被拉下去的就该是我了吧。”

她的一番话说来，似乎有悖伦常道德，可细品起来，又好像有几分道理，李朝云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只是想象她之前到底过得是怎样的生活，她奉行的守则有违纲常伦理，可却又是最完美的保护自己的方法。

也许，无人可护，无人可守，自然也就无坚不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