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憋闷,连一丝风也没有,唯黑沉沉的云头后面隐隐有轰隆轰隆的声响。
李朝云连着奔波了两日,礼贤下士也着实耗费了不少心力,不过他从来也不怕费心费力,只要是值得的人或事,他愿意花更多的时间精力去慢慢雕琢。
困意并没有如期而至,他只好捧一卷书,细细研读。
两厢对窗大开,一颗小脑袋悄悄探出头看他,清澈透亮的双眼,弯成月牙的模样,欢喜藏在眉眼里,像幼绿的青栀,暗暗开出一朵馥郁芬芳。
李朝云感受到一股炽热视线,他扭过头去,对上那双炽热的眼,他冲她微微一笑,害她红了脸庞。
说起来有些好笑,她本意是想要乘夜逃离,却因为想要寥寥见他一面,等到了现在。
而现在,她不想离去了,只想就这样,看着他的笑。
“怎么在这里躲着!”他招手让她进来。
有水在她眼里荡开,那样波光粼粼,她就这么笑着一跃而起,像是桃李春风,轻巧落地在他身边。
女子最讲究矜持,可他心中却陡然萌生起一丝奇怪的念头,这种感觉作祟的元凶怕也逃不过男女之间的那点子事,许是她这份毫不遮掩的灼热爱慕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李朝云悄无声息的移开视线,调侃了一句:“你不是因为杀人,被沅夫人关在了柴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佟九暗自嘟囔了一句,告状鬼沅夫人,随后睁大了眼凑到他面前歪头问他:“你也觉得我杀了人么?”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眼神出奇的坚定,轻轻一句我相信你不会,更加笃定了她不愿离去的决心。
她扬起嘴角,连发间的花簪都跟着轻轻颤抖,他有些好奇,手指轻触她的发:“我记得你不爱这些,怎么想起…”
“这个?”她指了指那支花簪,金色牡丹花瓣雕镂细致饱满,蕊柱用红玉石镶嵌,金光熠熠,夺目生辉,只是与她藕荷色的衣衫不太相承。
她摇头晃脑得意一笑:“路边捡到的…是不是很好看。”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那簪花有些眼熟。
孔雀身上掉落下来的是一支金花牡丹簪,本该熠熠生辉的花簪沾满血污,喷溅的血水把个赤金打造的花簪染得如真的牡丹一般,花苞艳红,鲜血干涸。
众人的目光纷纷被这跟花簪吸引,甚至还有小声的惊呼:“天呐,这不是初雪丢失的那根簪子么?怎么会在她身上掉出来…还沾着血。”
看到簪子的那一刻,孔雀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仿佛被抽干了全部血液,青白交加。
众目睽睽之下,她明知百口莫辩却坚持矢口否认:“不是的…这…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身后有低声的耳语交流:“莫不就是扎死初雪的那把凶器么……”
“确实,初雪死了,她不就是最大的受益人么,我可是眼见着沅夫人给她送了不少好东西呢!”
李朝云有些不耐烦这些事,不过所幸他还没表示什么沅夫人就带着人赶到了,她一见李朝云脸色就知这场闹剧让他头疼了,是非先不问,首先让小厮们把孔雀拉下去:“快,带下去,免得叫公子心里不舒坦。”
小厮授命,拉着孔雀就要离去,她心知花簪之事终究还是在各人心里落下了疑惑,而本该替她受过的佟九就能乘这次机会脱罪。
圈套…这一切一定都是圈套,花簪已经丢掉,不可能在她身上出现。
“是你,是你嫁祸给我的…,要不然就是你…或者是你…”她疯了一样挣脱,如狂牛见血一般的癫狂。她不知道是谁做了这一切,只是眼前所有窃窃私语的人都似乎在与她过不去。
她癫狂的样子让沅夫人倒吸一口凉气,慌忙上前指着孔雀和一干人就呵骂道:“混账东西,这样大呼小叫,疯疯癫癫行为无状的,成何体统,你们都死了么!还不拉下去关起来。”
小厮行事果决,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任凭她如何呼嚎,她以为沅夫人是听信那些窃语才如此这般,却不知凶手是谁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对在座的所有都不重要。
有疾步奔走而来,带着微凉的雨丝一起闯进屋内:“回来了…初雪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