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后院的气氛冷然,前厅倒是繁弦急管,春色满园。
年轻稚嫩的少女们腮凝新荔,清新美好,衣亦华楚,飘飘然间闻声而舞,琴音袅袅,香汗津津濡湿了薄衫,香艳姝丽,月满清光。
只是这样的场景并为打动上首啜饮的男子,李朝云也未动声色,只是举起手中酒杯对着那男子道:“萧然兄,我再敬你。”
“公子不必如此多礼,承蒙不弃邀来做客,该为敬你才是,来,我先干为敬。”林萧然一碗酒下肚,脸色巍然不动,他本就生得仪表不凡,相貌堂堂,也不知是否是有着关外血统的原因,他的身量比寻常大厉男子都高大些,五官深邃立体,一身麦色肌肤给他更添了几分无法言清的魅力,为他添酒的侍婢都忍不住偷偷拿眼看他,但凡被他撇到一眼的无不脸红耳热。
林萧然与李朝云各怀心事,却只是把心中所思按耐下去,都想投石问路,借此机会试探对方底细。两人推杯换盏,谁也没有流露半分醉意,俄顷,林萧然先开了口,打破僵局率先突破:“公子,我相信你邀我来贵府,不但只是要与我喝个高下吧。”
李朝云微微一笑:“不然萧然兄以为如何?”
他大手包住手中酒杯,看着杯中清澈透明的液体:“明人不说暗话,公子该是知道我林家原先是哪个阵营的,公子又为何愿意接纳我?当真让我相信什么用人不疑一说?”
“我有心招其为盟,三番五次难道也不能证明我的诚意么!”
“只是我林家堡现在只余我一人,孤掌难鸣,虽则表面看着还算光鲜,实则已是强弩之末,怕是不能为公子所用了。”
李朝云知道,这林萧然虽然嘴上说得谦卑,但实在是个傲睨自若的人,他说这话也不过是推诿之词,林家的实力,只有他才是最了解的。
李朝云不想再与林萧然打太极,直言:“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他眯起眼,那双幽深静谧如千年死潭的双眼中顿时泛起微澜,可李朝云却在这波澜浅伏中看见了蕴藏着火焰猎猎灼烧,那是试图将世间所有都焚与灰烬余烟的狠绝。
“我若真说出来,公子当真会替我实现愿望?”天下第一堡,大厉首富,一挥手就有多少绿林英雄愿意为其前赴后继,这世间还会有他所求不得之事?
李朝云没有轻易许诺,只是因为他知道,林萧然所求必定不会是易事。
林萧然微微一笑,也许是知道李朝云的谨慎,没有故意为难他,只是喝空了杯中的酒:“若公子觉得为难,萧然也不会强人所难。”
“但说无妨。”
“我要越子霖的命。”他的唇角括出一抹笑,眉间褪色的温度凝结成霜雪,晦朔的葱茏倒是清晰了他那双眸子,里面盛满了斑驳陆离的情绪,一些纠缠不清的悲愤仇怨让他欲发变得难以捉摸。
“我相信…凭你林家的本事,一个越子霖应该不在话下。”
“确实…可我不单单要的是他越子霖,我要越家家破人亡,我要他们血债血偿,我所承受的剜心破腹之痛,也要他一一感受。”林萧然几乎陷入了另一种境界,一种疯狂的旁若无人的境界,他手中的酒杯因他手掌的力道太过强劲,瞬间破裂在他手中,炸出几道醉人酒花,也吓坏了侍酒的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