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想了想才缓缓开口:“大约,有听过她提了一嘴罢。”她不知沅夫人是何意,只是隐约感到喜悦。
“那林家堡的少爷,生得相貌堂堂,又家财万贯,咱们公子有心与他结交,偏…”沅夫人暧昧的看了她一眼继续笑说:“有些话,男人之间也不好推心置腹,反而是床第之间,好说些,也听得些。”
她的这些话倒把孔雀闹了个大红脸,她低下头绞着帕子,没吱声。
沅夫人看她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反对,心下当即了然:“我给你个机会,让你去林堡主面前露脸,若你自己能耐了,就算不是正室,做个妾也是好的,你在府里这些年,我也一直对你们视如己出,咱们公子又是个明事理的,你若肯做个穿线搭桥的,公子也定不会亏待你。”她循循善诱,揭开身后的托盘上的缎子,把一件轻飘飘的衣服展示到孔雀面前:“这原本是我为初雪准备的,现下她不在了,这样的机会就到你的面前了,接不接可就是你自己的决定了。”
沅夫人就这么走了,留下了那件素绢云千水裙,衣衫色白似雪,轻且薄,恰似烟云过眼,遇风飘然若仙,银丝团花织锦缠绕腰前,勾勒出盈盈细腰。这件衣料除了剪裁完美外,更重要的是这薄羽锦纱不仅价格昂贵,穿上还能稳定体温,不至于一曲舞毕,香汗淋漓。
“当真是好看,怪不得初雪成日得意洋洋的,只是也不知道她现在在阎王殿能不能看见我穿着她的衣衫,顶替她的位置呢,呵呵。”孔雀拿起衣裳迫不及待的在镜子前来回比划,喜滋滋地发出胜利的嗤笑。
镜子中的孔雀,长得并不比初雪差,加之她生得小巧,秀美间透出柔媚风情,神若秋水,色如初梅,双目晶晶嗔视间夺目鲜润,仿佛雨落碧荷,添了一直说不出的情思。
只是…她抚摸着自己细腻柔滑的脸颊,眼神转而变得哀怨,这样美丽的姿容,却终日都被压在初雪那个贱人之下。
什么狗屁姐妹情深,一个虚情假意的贱人而已。
她啐了一口,冷哼一声,继而又开始在镜子前搔首弄姿起来,镜中少女拥着那件衣裳,不断旋舞,飘扬的裙摆像坟墓前招摇的白幡。
她浑然未觉,镜子中突然出现的一张惨白的脸。
那张脸,只是血淋淋的盯着她看,黑色的长发几乎要把整张脸都遮住了。
陷入极度快乐的孔雀对周遭事物的感知都变低了,她只一味看着镜中的自己那纤细身姿,根本没有注意到那张阴惨的脸。
等她注意到时,那张脸早已消失在镜子中。
身子歪斜,差点要跌倒,她重又盯着镜子的,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花了眼,那张脸,像极了昨晚死在荷塘的初雪。
她神经质的回过头,看着窗外树荫成团,只在这闷热潮湿的天气下发出沙沙声,是风撩拨起的节奏。
她走到窗边环顾四周,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她霎时有些慌乱。
“刚才…难道是初雪?不…不可能的,她都死了,人死了怎么可能还会复活?”她立马关上窗户,用销锁锁住,陷入了不断的自我怀疑中。
“没错,不可能还活着,一定是我眼花了,留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她攥紧拳头,纤长的手指都泛出青白的颜色:“我明明插的那么深了,她绝对不可能还活着。”她眯了眼,眼神里是夺夺杀意,唇角微笑,冷漠无情:“那个压着我的贱人已经被我除去,就算真的回魂了,我也能再杀她一回。”
一只布满血丝的眼,从窗纸破裂的缝隙里出现,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