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兮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哭是最没用的,这是前世就知道的事情。
不知是进入她身体的软骨素不多还是宫里的药没有外面的药刚烈,总之她并不是完全的不能动的。
将腕鞭甩出来就朝自己腰骨处打去,此处的痛感最分明。果然一鞭子下去她疼的头皮一阵阵冒冷汗,此刻突然想起了梁若哲的那句“很疼”,是啊,很疼。
疼痛使人清明,试着将一条腿挪到床边,发现能挪动以后她又给另一边腰骨也来了一鞭子,心里安慰自己“爽”。
一个翻身她滚落在地,收起鞭子向铁门爬去,身上的伤口拖出长长的血痕。
手扣住铁门下方拉了一下,她的心顿时跌入谷底,本来存着她中了毒,韩山便大意的不锁门的想法,如今毁了。
门外一阵打斗声传来,有人劫狱。
“公主在哪?”
一熟悉的声音通过铁门传入她耳朵里,滕遇束来了。
穆兮用全身的力气拍着铁门,此刻她庆幸这是个铁门。
随后她听见了锁链被砍断的声音,门被打开了,滕遇束一身黑衣蒙着面站在她的面前。
滕遇束将穆兮扶起来快速的诊脉后喂了一颗药给她,他道:“这药只能恢复你一些力气,却不能解你身上的毒。”
穆兮已经察觉到力气回来了一些,踉跄着站起来便跟着滕遇束往外走,甬道里息卫已经将侍卫治住,韩山却出现了。
他看着穆兮道:“还请穆大小姐不要让下官难做。”
滕遇束公开穆兮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拦住他,门外有马,快去焚骨台。”
焚骨台,行火邢之地,现在这个情况也没有办法多问。
穆兮在滕遇束缠住韩山的时躲闪着出了大理寺,门口果然有马,她翻身上去便往狂奔起来。
已经到了闹市,身后很快就有士兵追上来,其中一射手站在一匹马背上搭弓射箭,穆兮连人带马翻倒在马路中央。
路上行人受了惊吓推搡起来,那士兵一时被挡住,穆兮快速起身钻进人群中,混乱中见到一双熟悉的眼眸。
如今已是别无选择,她猫着腰挤过人群翻进街边的一辆马车,车上丫鬟大声尖叫却被外面百姓更高声的尖叫压住。
穆兮撩起车帘是滕遇束赶上来了,大街上他们又不能杀官兵,行动很受限制,她得赶快了。
她拔下对面女子头上的金钗靠近她的脖颈说道:“去焚骨台,快。”
朔月压下眼中的骇浪吩咐丫鬟往焚骨台去。
马车快速行驶起来,穆兮也已经精疲力尽,朔月试探着开口问道:“穆公子?”
穆兮看着朔月一眼:“你送我去焚骨台,我不会伤害你的。”
朔月见穆兮没有否认,改口道:“我知道穆姑娘不会伤害我,只是穆姑娘是要去送易公子吗?”
穆兮转头,愣着问:“易公子,哪个易公子?”
焚骨台上易池胥一身白衣被绑与一根铁质十字架上,脚下高出来的台阶里现在装满了火油与煤炭。
焚骨台不是单单的焚烧,当台内的煤炭被点燃,热度会慢慢传入台子上的铁柱里,铁柱会由黑变红,先烤着人皮,再入肉,最后焚骨,所以名为焚骨台。
易池胥一脸平静,太平静。台下方除了观刑的百姓就是易家人,那已经哭的晕死过去的是易池胥的母亲,而易太傅双目混浊面容悲戚。
百姓议论纷纷:“今日公主刚被带进大理寺,怎么这边就找着犯人行刑了啊。”
另一人接口道:“他自己承认的,说不忍大夏的恩人为他蒙冤就自己承认了。”
那人啧啧两声,看着易太傅嗤道:“还太傅呢,养的好儿子,原来不止宿妓嫖娼的能耐,竟然杀了先皇。”
易太傅听着议论,沉痛闭目,都是因为他啊,若不是为了保他易家……
他的儿啊!
火邢在黑白交替时行刑,如今天色已黑,那监邢官高声喊到:“时辰到,行刑。”
一侍卫举着火把来到易池胥面上,他的脚下有一条细线凹槽,凹槽里是黑色的火油。侍卫将火把靠近凹槽,瞬间燃起一条小火蛇,随后火蛇钻进易池胥脚下消失不见。不过一会儿,那一步高的台子便泛出隐隐红色,穿过沉闷的黑夜,发出令人颤抖的恐惧。
背后渐热,一热便愈发不可收拾,不过一会儿易池胥便觉得有些承受不住,他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随后想到那人的身不由己便自嘲的笑了,嘴唇本就干裂,如今不过轻轻一扯,便裂了好几道口子,鲜血染红了干涩的唇瓣,也给他带来了少许的滋润。易池胥轻轻舔下唇又低下头,等待接下来他无法想象的疼痛。
“易池胥!”
那人在叫他,这么快就疼的幻听了吗。
“易池胥!”
易池胥猛的抬头,人群中一浑身是血的人正朝他这边过来,她走的又慢又晃,怕是受了重伤,身上衣服被血染红,刚过肩的头发凌乱不堪,真美啊,特别是那红唇,他再没见过比她更美的人。
她靠他更近了,他看见她脸上的泪水,糊了满脸眼里还流个不停,流泪的样子也美呢,只是他有些看不清了。
穆兮无力的挥着腕鞭,侍卫一时不敢上前,她已经来到了焚骨台的下面,不过一步了,再有一步就能碰到那人了。
穆兮伸出手向前触碰,易池胥想回应才发现自己的手臂被铁链绑住了,而且黏在了铁柱上,他刚刚不过一动竟觉得自己的肉掉了大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