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中的人来的快,散的也快,一宫殿的人跪在地上,现在不过她挥挥手,又都散在门外开始了新的无声的看守。
妆奁旁站着平日里为她绾发的宫女,唐素音扬高了自己的手腕,看着血蜿蜒而下,或是一滴滴的低落在脸上,低落在眼睑上。
不知道是因为血液的浸染或是她本身的冷然决绝,混着血丝的水珠顺着脸颊蜿蜒而下,给她这个峥嵘半生,现今颓然的人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妖冶和悲凉。
唐瑜接过宫女手中的帕子,垂眸未曾言语半句。
那时候唐素音还是以伴读的身份进宫,为护着从假山上跌落的唐瑜划伤了胳膊,唐瑜见了自然是害怕,赶忙拿着手帕替唐素音止血。
那一日帕子上的血,比现今之少不多。
“阿姐,若是有一日,有人带着你染了血的帕子来求我,就是这江山,我也是拱手相让,绝无半句推脱的。”
当时的金銮殿上,她浅笑着说天下不如交给她来坐。多年前的河堤旁,她指了指身旁的陆羽,说这是良才贤臣。年幼的皇帝担不起天下重担,她在背后扛着。而如今,这方沾了血的帕子,求的,却是相见。
难道终归是虎毒不食子,唐素音的心尖肉不是陆修竹,竟是最小的陆惊梅。
“起驾,凤仪宫。”
凤仪宫内,绾发宫女萝儿跪在地上,比起其他人,其实她陪伴唐素音的时间更长。
凤仪宫中的人都说唐素音喜怒无常,是个想抢夺皇权的疯子,萝儿却觉得,唐素音是个可怜人。
唐素音自愿来凤仪宫被囚禁,平日里除了发呆就是提笔看着纸面,半天也不写一个字。
她曾经胆大,问了一句唐素音为什么不写字,得到的是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一旦落笔,便无悔。”
萝儿自认是宫中的老人,唐素音和唐瑜的过往她也比其他人明白一些。其实当年宫中的人无一不知真正有能力权倾天下的人是唐素音而不是这个看起来温软的皇帝。
唐素音成了皇帝影子里的人,有着皇帝的能力和影子的束缚。
现在看着像是失了灵魂的唐素音,萝儿心中酸麻涩然,仿若被什么狠狠的捏了一把。
在别人眼里,唐素音是罪人,是反贼,但现在的唐素音在萝儿眼里,像是受伤的猎豹,一个人静静的舔伤口。
伴着一声尖细的“皇上驾到。”唐素音撑起身子,眼睛对上唐瑜四处飘摇的视线。
稍触即分,唐瑜却像是被烫到一样,歪过头去不看唐素音的视线。
不是其他,只是因为,现在的唐素音像个将死之人。
他怕他再看一会儿,唐素音就会在他眼前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