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扑在燕渡怀中，陆惊梅揪住燕渡的衣襟，忍住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压下沙哑的话语。却还是止不住眼泪的掉落和抽泣。

“燕渡，我把忘情丹留给爹吧，让他吃了，让他忘了，他太苦了，太累了。燕渡，我受不住啊，看他这样，我心里也难受。”

大掌将陆惊梅按进怀里，曾经，他的谋士也对他说，“王，你吃了丹药，忘了王妃吧。你属于天下，你是天下人的英雄，你不应该为了儿女情长而舍弃苍生。”

可他何曾负了苍生？他平襄州，为襄州民打下一片沃土，百姓安居乐业，他又有对不起谁。

“惊梅，你若是给他吃了，他会恨你。”爱到刻骨的人，又怎么舍得忘掉。就算是脑子忘了，身体还会记得，碰到身边的位置，恍然间午后看着身旁软塌空空，又怎么会感觉不到。

与其让他空着一颗心去寻找大半辈子的契合，不如让他记得过往。

陆惊梅又怎么会不明白，她只是不甘，心疼。为人儿女，看着生父受着如此酷刑，怎会无动于衷。

吸了一口气，陆惊梅拿出一张崭新的宣纸，一撩袖子，执起毛笔。

既然如此，那就送他一份薄礼，就当是，最后的宽慰。

……

冬雪下的更大。陆羽抖去大氅上落的积雪，推门进来。一向对身边摆设熟悉的他立刻感觉出了屋里有人来过。

将大氅挂在一旁的架子上。敛袖又要坐在桌案前。

抬起的手在空中一滞，然后落在桌案上画中的女子脸上。

熟悉的笔触让陆羽立马认出是谁。深吸一口气又吐出。透过别人的眼，他看到了过往。

画上是唐素音靠在凉亭里，看着湖中的一对鸳鸯，而陆羽，就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虽然手上是在倒茶，可眼神早就飘到了唐素音身上。那一双眼，陆羽竟才发现，他看着唐素音的眼神，像是承载着世界的珍宝，看着唐素音的眼睛里，像是有浩瀚宇宙。

怪不得，唐素音总摸着他的眼睛说，这双眼真的好看，她最爱的就是这双眼。

陆羽对唐素音的满腔爱意，都在眼里。装在眼里，都兜不住的爱意。

之后是怎样，好像是陆惊梅跑过来扑倒唐素音怀里，说着苦夏，非要吃绿豆沙。他卷了手上的书去敲陆惊梅脑袋，这小妮子精明的躲到唐素音怀里，被夫人的美目一瞪，什么脾气都没了。

落款，不孝女陆惊梅。

压在宣纸上的暖玉，握在手里暖进心里。

“陆夫子，当日在千步廊见你，已然倾心。”挽着双髻的少女拦在他跟前，娇俏的冲他一指。

成婚当日，看她眉眼如黛，坐在喜床。他将合衾酒送入喉中，笑道，“唐小姐，现如今陆府执手，与尔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