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俗家名字,慧明眉头一跳,但还是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冷然道:“苏盛烟,你下山吧。我来了。你走罢。”
苦笑一声,苏盛烟清醒过来,自嘲道:“是,我忘了圣僧慧明悲天悯人,不是那个一心护着我的罗璟卿。”
看着眼前的人一直没有什么变化,苏盛烟想要开口说的话咽回肚子里。三年了,慧明一直对她视而不见。现在主动出现在她面前,竟是为了赶她下山。是啊,她身染风寒,死在皇觉寺的后山上也没人给收尸啊。
“圣僧放心,我就算死也不会死在你们皇觉寺的后山上,不会脏了你们这片精贵的沃土。”
他不是这个意思。苏盛烟的话如同牛毛细针,针针都扎在他的心窝上。他不过是怕苏盛烟身子受不了后山的困苦,这三年她已经瘦的不成样子,离开对她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但现如今多解释一句就是给苏盛烟多一分希望。慧明别开目光浅淡的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苏盛烟紧盯着慧明的面容,看着这人面冠如玉,就算是头上并无青丝半点也是一派清贵的模样。慧明自小生的极好,现在这幅好相貌看在她眼中却格外的恶心。
“好。”苏盛烟合了眼帘,半晌哽咽道:“我想让璟卿哥哥再抱我一次。”
说出这话,又觉得是自己浅薄,狠狠地揉了一把通红的眼睛,苏盛烟讽笑道:“我还在奢望什么,没有璟卿哥哥了,璟卿哥哥在我成亲当夜已经去了。”
慧明抑制着自己心口的刺痛,压抑着喉间的腥甜,不敢说出只言片语,就怕一张口,那血液便顺着嘴角滑落。
“你是连句话都不愿与我说了。”强撑着身子从床上下来,苏盛烟走到桌旁摸着袈裟的纹路说道:“圣僧好走不送,小女子愿你万民敬仰,百岁孤苦。”说完她自己也觉得可笑,“圣僧哪有什么如花美眷,这话过于唐突,那便祝圣僧璎珞袈裟,生无所恋。”
这几字落下,慧明头也不回转身便往山前去,一路上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惊得林间飞鸟四散逃窜。素色的僧意上染上斑斑血迹,本就白净的面庞上没有生色的苍白。
“后来,听说苏盛烟嫁人了。我就是那日告诉师父苏盛烟昏倒的小沙弥。听完下山化缘回来的僧人说苏盛烟大婚,师父酩酊大醉三天,从此便没了严谨冷然的模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洒脱性子。没了束缚也没了依仗。”
“世人皆说我师父悟道,但究其根本不过是心死了。心死了哪来的不能放浪形骸。苏盛烟下山后师父穿着那件半成的袈裟常住在后山上。亲手栽了一棵槐花树,口中还念叨着,‘那小傻子记错了,那日哪是为了摘果子,而是她最喜枝头的槐花,摘了槐花下不来了。’世间最无情是他,最深情还是他。”
了悟断断续续的念叨着,新坟前的酒一杯一杯。
陆修竹听完了悟的话呆愣了半晌,目光不由的看向身旁的燕霜。世间真情求不得多,两情相悦少。他身旁这人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冷言冷语也扣人心弦。若不及时握住这双手,未免会抱憾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