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潇叫黄包车在四圣祠南街的何家公馆门前停下,三人下车道别,妍锦进了公馆,薛潇薛湘又走了段路就回到了四圣祠西街的家里。
清明前后,正是锦城每年花期到来的时候。
隔壁的丁香已然开了,隔着院墙便能闻见那馥郁的香气来。薛家院子里的两株树,银杏是才挂满了新发的绿叶,四季桂倒是已经开过一茬,要开第二茬了,树上结了星星点点的许多细小花苞,不仔细瞧,便要叫人错过眼去。
王婶去隔壁折了两条丁香来,系在回廊下,一走一过便带起一阵香风,只是无根的丁香不能久活,没香过几天便就枯萎了,玉兰嫌它系在廊下碍眼,路过时便随手摘了下去。
没了丁香的香气,王婶显得有些郁闷,看着院子里那株又快开了的四季桂喃喃念叨着:“花光是好看不香,这不就跟个哑巴美人似的。”
薛潇听见觉得好玩,吃饭的时候说起这事来,文远只是笑笑,薛四奶奶却护着树说道:“丁香一年就开一次,四季桂一年却能开好几次。隔壁的院子一年美这一回,咱们家院子却能好看一年四季。”
薛四奶奶的话惹得大家都笑了,王婶听了也再不好意思去隔壁院子折丁香了。
清明前几日的下午,赵杏仙坐在回廊里,闭着眼睛正听着薛湘弹琵琶。这首《月儿高》才教了薛湘不到半个月,薛湘已经能弹下来了。
薛潇抱着琵琶坐在一旁,看着薛湘弹奏。她因为手伤落下了十天的功课来,此时曲子尚且不能流畅地弹一遍。
午后的太阳挂在当空,可仔细较量它的位置,却已然是正中更偏西一点了。阳光射下来,将屋檐的影子打进回廊里,一道分水岭一般地,将回廊分成了两半。
赵杏仙和薛湘都坐在阴影里,只有薛潇被留在了阳光里。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但照在薛潇的银钏子上偏又直晃薛潇的眼,薛潇有些不舒服地眨着眼睛,转过身去背对着阳光。“错了”赵杏仙正在阴影里闭目听着,突然开口纠正道。“这里的拍子不对。”
薛湘一愣,将刚才弹错的一段又重新弹了一遍,见赵杏仙没再说话,这才又往下一段弹了下去。
玉兰在厨房里洗了枇杷,用新买的白瓷盘子装着,穿过二门从回廊上走了过来。
“歇一会,吃点水果吧。”玉兰招呼道。
薛潇正背对着阳光躲懒,闻言放下琵琶这就去接玉兰手里的水果。刚拿了一个,剥开了皮刚想吃,还是先递到了玉兰嘴边。
玉兰笑着咬了一口,薛潇这才自己吃去。
薛湘正好弹完,最后一个音拨完,见赵杏仙睁开了眼睛,这也就放下琵琶去吃水果。刚拿了一个,玉兰给薛湘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叫赵杏仙来吃水果。
薛湘拿着枇杷过来,见赵杏仙刚站起来,这就笑着对赵杏仙撒娇道:“赵先生,这首曲子实在是太难了,我觉得自己刚才弹得简直就是这个枇杷,跟你教的完全不是一个味道。”
赵杏仙和另一边的玉兰薛潇都被她的话逗笑了。玉兰走过来将白瓷盘放在搬出来的小木桌上,招呼道:“赵先生,歇一会,吃点枇杷吧。”
薛潇从盘子里拿出一个枇杷来,递到赵杏仙面前,赵杏仙接过来,却看着薛潇的手说道:“怎么,手上的伤还没好吗?”
薛潇将手掌摊开,露出手心上已经长合但仍接着一层痂的伤口来,说道:“不碍事了,已经好了。”说着开合手掌活动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