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南边有一条特殊的贸易街,商铺没有瓦盖头,反而由一顶顶的草棚子搭建起来,这是整个镇子最阴暗的一角,没有一丝阳光能够照进去。
并不算宽敞的草棚里挤着十多个衣衫褴褛的奴隶。前几日刚下过暴雨,空气中那一股经年不散的霉味更加浓了,地上胡乱地铺着几张满是泥泞的草席,有奴隶蜷缩着身子,在上面睡着大觉,浑浑噩噩的,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肮脏的泥水里,一丝暗红色的血迹晕染开来,安德烈被人重重的摔到地上,溅起了一片泥渍。他紧紧的抱着怀里那一块干硬的馒头,单薄的脊背蜷成一团,承受着雨点般落下的拳头。一袭脏得看不出原色的极不合身的宽大单衣空荡荡的套在他的身上。明明已经十岁的他,看起来却还没有一些七八岁的小孩强壮高大。
而在他的身旁,三个比他年长高大的奴隶,一边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一边使劲的扒着他的衣物,想要把那个干硬的馒头从他的衣物里拖拽出来。
安德烈瑟缩着,身子不断的扭动,尽力躲开那三个奴隶铺天盖地的殴打与粗暴的抢夺。一边却是就着肮脏的泥水,狼吞虎咽的把那干硬的馒头塞入嘴里,混着自己喉间不断翻涌的血沫,咽了下去。
就在两年前,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这种东西,便是他养的狗都不会吃。可他比所有人都清楚挨饿的滋味,胃里有一把火在灼烧,小腹空虚得痉挛。这种滋味,只要尝试过一次,他便再也不会忘记。为了活下去,他根本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MD!这小子吃下去了!”为首的那个奴隶气得骂了一句,再次揪着安德烈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狠狠的掼到了地上。
安德烈的头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哐当!”巨响。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被撞碎成了好几块,耳边一片嗡嗡作响。与此同时,一只粗砺的手掐住了他细细的脖子,拇指摁在气管上,缓缓的收紧,一副要掐死他的样子。安德烈甚至还可以听到自己喉咙中的软骨咔咔的轻微断裂声。
安德烈的瞳孔迅速的缩小,小胳膊小腿在空气中胡乱的蹬着,脏污凌乱的枯发下,脏兮兮小脸被憋得通红。他拼命的想要抬起头呼吸,可那汉子于他而言实在太过强壮,他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
肉弱强食是奴隶营中不成文的规定。奴隶之间,为了争夺粮食而大打出手是常有的事。在这个虎狼成群的地方,只有孔武有力的长相才能让人心生畏惧,不敢轻易冒犯。而那种漂亮柔弱的长相,却是最容易招人欺凌的。
可不幸的是,科威登家族的颜值一向是在线的。而他此世的相貌更是颇有几分他小妹安苏娜楚楚可怜的真髓。
双颊虽然瘦削,脸色也是不健康的蜡黄色,可眉眼确是格外的漂亮。眼睛很大,眼缝修长,睫毛卷翘,乌黑的眼珠又圆又亮,此时因为痛苦还蒙着一层水光。鼻若琼雕,还没有长开的轮廓显得十分柔和,简直比小姑娘还要秀气。
安德烈薄薄的鼻翼翕动着,黑眸已经开始涣散,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窒息的痛苦让他脏兮兮的小手在背后胡乱的摸索拍打着。
突然,他似乎摸到了一样不知是什么的尖锐物品。安德烈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伸手将那物品攥在手中,狠狠的朝掐住自己脖子的人身上划去!
还没有长成的小奶狼弱得可怜,似乎只要手上再用力一点儿,就会立刻死去。可他,为了能在这暗无天日的奴隶营里活下去,颤巍巍的亮出了自己尚显稚嫩的爪牙,向对自己蠢蠢欲动的掠夺者展示着自己的凶恶。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极有可能被那群凶狠的掠食者撕成碎片,可他更明白,自己一旦露怯或者示弱,便会被蜂拥而至的群狼撕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