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寒风冷冷的有如刀割,夹杂着几点细雨,拍打在脸上叫人浑身一个激灵。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无数浑身被雨水、血水浸透的士卒,他们并没有死,只是太累了……与西戎军激战了整整一日夜,现在人人皆疲惫得一动都不想动。
再冷的风,再大的雨,都不能唤起他们的精神。
或许,就此沉睡不复醒来是部分人内心深处的愿望。
赵恂胡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目视前方,眼里没有焦距。铠甲上到处是暗红色的血迹,幽幽泛着寒光,左胳膊上缠着一圈黄白的纱布,纱布中间已被染红。
他似比之前黑了些,也瘦了点,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宝剑,锐利而冷酷。
陈启亦是一身脏污立在他身后几丈处,边上站着个穿青布直裰的男子,看着倒是还算干净整洁。
“自打从汴京回来,郎君总有点不大对劲……你实话与我说,究竟发生了何事?”青布男子是韩衍,他自认可以谋算人心,却猜不透自家郎君的心思。
初次会面,他就看得分明,郎君迟早不是池中物,一个小小的秦州根本束缚不住他。
但是,郎君有时的表现特别奇怪。
比如昨儿一早,传来有小股西戎军在宁远附近劫掠烧杀的消息。赵将军原准备派一副将带两千人马过去,谁知郎君抢着领命,还只要了一千人马。
这也罢了,关键上了战场后,郎君跟疯魔一般,永远冲杀在最前面……简直不在乎自己性命的打法。
这与他认识中的郎君完全不是一个人。
陈启最清楚赵恂的心思,一切的缘由仅仅是因为一个女人而已。
眼下,连他都有些看不懂了。郎君素日里是个再冷静不过的人,为何独独在她身上……她哪里值得郎君如此这般?
没有办法了,陈启决定把自己所知的情形告诉韩衍。韩衍有大才是郎君时常赞的,不信他也想不出个好法子来。
两人悄悄嘀咕了半日。
韩衍的脸色可谓是精彩纷呈,任他想破脑袋,也绝猜不到自家郎君居然是个情种。
他眯着眼望向赵恂,暗暗摇头:“此事……难办。”
有些人,轻易不会动情,一旦动情,能搅得天翻地覆。郎君,大约就是那类人了,而能令他神伤至此的女子,应该也不是轻轻松松能拿下的。
赵恂受够了。
上一世,当他以为终于可以与她长相厮守的时候,她狠心离去。
万里江山,锦绣河川,至高无上的地位……他什么都有了,唯独失去她。几十年的时光,一个人在寂寂深宫中熬过漫漫岁月。
恨她、怨她、想她想得夜夜心痛,只能用永远理不清的政事来麻痹自己。
有那明了他心思的,到处寻找与她长得相似的女子,他把他们全部革职。再相似又有什么用,即便长得一模一样,她们也不是她。
等了几十年,终于等回了她。
可他甚至不能抱抱她,还得听着她与其他男人来往的消息……除了杀人,他已无力排解自己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