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里,周氏已得知他受伤的消息,焦急得坐不住,时不时叫人去前头打探。
赵将军柔声劝慰着:“来回话的小将说了,就是胳膊受点伤,没什么大碍的。你别急,依我估摸着,最多半个时辰他们就该到了。”
“……你自然不急。”周氏愤愤瞪他一眼,眼圈微红,“那么多手下,作什么每次都派他去?好了,你得了好名声,叫我儿子去拼命……”
这些年来,不是夫君受伤就是两个儿子受伤,周氏的心弦总是绷得紧紧的,无一刻敢真正放松。
她当然明白自己在无理取闹,然而……
“是我不好,我的错。”赵将军不敢在这时候多加解释。
周氏温柔和顺,心智过人是出了名的,奈何唯一的儿子与她越渐离心,由不得她不难过。她忍不住嘤嘤抽泣起来,懊悔不已。
“四郎君回来了……”外头下人急报进来。
周氏忙忙拭泪,快走几步接了出去。才到院子里,就见赵恂一身狼狈不堪,脚步倒是沉稳如常。
“伤口如何了?郎中正等着,先让他重新包扎一番吧。”周氏被唬了一跳,眼泪又唰得下来了,到底不敢碰他伤处,怕不小心弄痛了她。
要在街上见到,她绝对认不出这是自己儿子。
赵恂抬眸,察觉她眼里的关切焦急,轻轻应了个“嗯”。
随即进屋,先简略把战况和赵将军回禀了一番。
“罢了,先瞧伤势要紧,余下的咱们慢慢议。”赵父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使人传郎中。
伤口在左上胳膊,约有两寸来长,深可见骨。
战后已经简单清理过了,郎中把纱布剪开,细细给他消毒一遍,敷了药包扎好,嘴里嘱咐道:“四郎君这伤有些深,得小心养一阵,我每隔两日来换一次药。最近……这手就别使力了。”
郎中姓俞,是秦州城里最好的郎中,来将军府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说话就没那么多顾忌。
说罢,叹息而去。
周氏亲自送赵恂回房,命人与他沐浴更衣毕,才好声好气劝道:“军营里有那么多将士,你这又是何苦?”
她已经知道,近段时日来,每有大小战役,儿子必抢着去,任谁也争不过他。
赵恂沉默不语,半晌忽然道:“我想去汴京一趟。”
什么?
周氏一愣,诧异道:“怎得又要去?”
猛地忆起之前儿子与自己提过的事,她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她果然在汴京?你若真心喜她,不如让你父亲安排个人去提亲?”
“她不会同意的。”他的声音低低的,仿佛秋叶落地般凄凉。
周氏不知如何描摹自己此刻的心情,儿子愿意告诉她,表明他始终是信任自己这个母亲的。
然而,作为一个母亲,看着儿子倾心某个女子,可那女子不从时,真是又酸又涩又难过。少年郎君里,难道还有人能比儿子更好不成,周氏略微有点埋怨。
“行,我与你父亲说,你去吧。”她勉强笑了笑,到底不舍得儿子伤心,“女孩儿都得哄的,你成天冷着脸可不行,性子和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