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公巴巴抽着旱烟,下巴肉频频起身。兹事体大,慎重为之。
良久,李太公敲敲烟杆子,下了决定。他道:“你们几个叔那我自会去说,你们自己管好嘴。我老头子自己的来的消息,我来提醒了,听不听的,都在你们。”
他老人家清楚四个儿子儿媳什么性子,老大家老大当家,老大媳妇是个聪明的,长孙李忠他手把手教养,有担当。老大家他不愁。
老三只能算半个儿子了。岳家是他好友领村齐秀才,当年齐秀才一儿一女,把女儿嫁给老三,也是老三为人肯干,孝顺,脾气温和。
谁曾想齐老兄这么温和的一个人,竟要承受中年丧子之痛,十七岁,眼看着就要说亲的孩子,一场风寒就没了。
齐老兄打击太大,半年后也走了。临终要老三赡养岳母如亲生,次子承齐姓宗祧。
这些年老三夫妻,带着他家老二都是住在齐家村,老大良哥儿,老三贤哥儿夜间回南庄湾睡觉,白天去齐家村吃饭。
这亲家母明理之人,老三家三个儿子一个闺女都教养的好,过几年都准备下场的。
老四是从小当闺女养的,和老婆子亲热的很。
四媳妇儿娘家是村里外来户,亲家公医术精湛,为人正直,苦于天不假人寿早早去了。
也算是临终托孤,和老四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能干不说,头疼脑热的也会开单子配药,四个儿媳妇中最为满意的就是她。
两个孙女,大的嫁了,小的在县上济世堂当小医女学医,待学成出师,就是村里难得的出息闺女。
小孙子德哥儿书念的不咋样,舞刀弄棒的倒很是有灵性。
这烦就烦在老二一家子。老二是个面团人,磨磨叽叽,迷迷糊糊地一辈子没个主见。
这老二媳妇管老二呢,跟管儿子差不多,天天听她一清早开嗓骂到晚,咋咋呼呼都是她的声音。
两个孙女被她折腾的,哎,都不说了。
可怜孙子厚哥儿,好好的孩子,生生被骂成了木头桩子,推一把动一动,不推不动弹。
要说老二这辈子做的最失败的事,是给自己非得要死要活的娶了个不得人心的媳妇。
做的最对的事情呢,是自己看中自己做媒,给儿子娶了个好儿媳妇儿,恰恰好管得住家里的母老虎。
老二家的小事儿紧紧拽着不放手。殊不知,家里大事体都已经直接绕过她,商量厚哥儿媳妇去了。
李太公决定直接让太婆把孙媳妇叫来。
下巴肉带着两儿子,忧心忡忡的回了老宅。
“老婆子,叫英妹烧滚水泡壶茶,你也过来一道拿个主意。”老三听老婆子的,老四听老大的,家里能做主的都到齐了,得把事儿尽快订了。
“老大,你那连襟我看着是个实在人,这事儿八成是真的。”李母听完给出结论,“屯粮囤药什么的,咱家都能承受,就是州府买宅子,这可不是小事啊。”
“哥,州府宅子可不比咱县里。咱们四家一道,起码也得两进的宅子呢。”李财来想想都感到压力大,州府啊。
“大姐夫说现下州府还没有大动静,咱们趁早买,早做打算。他和几个舅兄都要置宅子的”,李忠把余老板的心思说的清楚:“就算没有这事,咱过几年卖了也不会亏。”
“就是钱不凑手啊。”李财来想想自己的家底,真不是能宵想州府宅子的。
沉默。
“余老板什么时候回,他现在哪里?”下巴肉打破沉默。
“明天下晌回,我们今晚要拿出个结论。宅子要不要的,都得给他回音。”李忠此刻也燥热难耐。
“明天咱爷两一早就去小迎港,你家来赶马车走。”
“好。”李忠寻思他爹,估计此时已有决断了。
“老二把窑里的现货都卖了,半成品赶紧的做出来,换成钱才是正理。”这是下巴肉同志坚定不移的信念:落袋为安。
“老大去找你们工队,悄悄地找会看水脉的,明后天就把这位置找好了。”
“哎,爹。”李忠应了。
李俏慢慢察觉家里有股神秘气氛坏绕,且有日渐浓烈之势。
家里先在厨房里挖了一口深井,夜里挖的。挖好了还不用,青石板盖好还填土夯实了,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
鸭子先杀先卖。原本每年的七八月都会再进一批鸭苗,吃着晚稻田的谷萆,年底都差不多又能吃了。今年一个鸭苗也没有进。
后面跟着卖鹅,卖猪,卖羊,卖鸡,最后卖兔子。
兔子是郭氏的最爱,繁殖快,收益高,她是最舍不得的。
无奈天都快半年没有下雨了,草也供不上,菜也长不出。人快断绿了,兔子也没吃的,真真没法养了。